[2002-08-16] 論壇．香港「經濟病」能否痊癒？
經濟體如人體一樣也會患病，這在世界上並不罕見。香港經濟是否有病？對此我們不能諱疾忌醫。現在有三個負面因素妨礙我們在成功的道路上走下去，化解它們，香港經濟就有無限生機……
■曾德成 中央政策組顧問 全國人大代表
一個經濟體，就如人體一樣，也會患病。經濟界述語中有所謂「荷蘭病」，是源於荷蘭發現了北海油氣以後，財富急增，導致貨幣升值，影響至製造業競爭力減弱，出口下降。由發現新的自然資源，反致工業空洞化，這就是「荷蘭病」，有別的國家也曾經患上。
經濟病並不罕見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英國經濟陷入的病態，是港人較多知道的。戴卓爾夫人就任首相後，認定病根在於工會作梗，企業內部冗員太多，生產效率低落。她在回憶錄中提到，當時人們不斷要求政府說明哪幾樣是有發展希望的產業，她答稱這應該由企業和市場決定；政府的任務，在於推動經濟結構成功調整。
美國前總統卡特最被人記得的演說，是一九七九年七月談「美國不適」的一篇。當時他從能源危機講起，而說到：「如今大多數美國人都相信未來五年的境況會比過去五年差，這是歷史上從未有過的」；「人們對政府、教會、學校、新聞媒體和其他架構體制愈來愈不尊重」；「經常看到的是癱瘓、遲滯和拖延……」。
以上幾個例子，可見經濟病並不罕見；而且，經濟病是能夠醫好的。荷蘭在擺脫高匯率困擾之後，現在是世界公認最具活力的經濟體之一。英國勞資關係經過了調整，生產率復見上升。美國總統卡特的「不適」演說雖然引起注意，卻不受讚賞，後來他選舉落敗。美國企業經過八十年代大規模裁員革新後，到九十年代出現了持續蓬勃的增長——雖然現在我們知道其帳目中含有不少「水份」。
經濟病不能諱疾忌醫
經濟病的痊癒，總得經過一定的療程。如果諱疾忌醫，不承認有病，或者習慣了病態，「因病得閒殊不惡，安心是藥更無方」，那就不容易好起來。在亞洲，人們看到日本經濟已沉卂十年，未見起色；泡沫經濟爆破後在銀行體系中累積巨額的呆壞帳，一直得不到解決。日本人多有積蓄，日子還過得下去，大家都看到改革的必要，但說不出由誰來承擔改革的代價。
香港的情況是否有點像日本？經濟是否有病？病源在哪裏？社會上仍意見紛紜，但是達成廣泛共識的基礎是存在的。
香港過去成功是因為西方封鎖中國
過去在回歸祖國之前，香港人曾經探討過賴以成功的基本因素。這可以說出許多：主要的一條，是我們背靠祖國大陸、聯繫海外發展的角色。香港從一個小漁港發展成為現代化商埠和國際金融中心，建設高度外向型的經濟，就是憑藉這樣的經貿聯繫而成長的。過去西方國家「封鎖」新中國，香港是溝通中外的唯一渠道。到鄧小平倡議改革開放，香港近水樓台，經濟首先得益。
曾掌握通往中國門戶
內地改革開放的前二十年，由於香港掌握著前往中國大陸的門戶，帶來了壟斷性的溢價。在這前一階段，香港與內地經濟加強結合的一個效果，是本港出現了通脹而非現在所見的通縮。港商到內地開展「三來一補」賺取的利潤，許多投入房地產，加上其他因素，促使本港樓價飆升。不能出口的房地產，佔了本港的經濟中的主要份額。房地產成為香港的支柱產業，是本港從外賺得收益，伴隨經濟發展而出現的。香港經濟體積小、資源有限，各種物品都靠從外輸進；過度依靠內部需求是不能有持久增長的。當地產泡沫爆破後，便無可避免要經歷痛苦的調整。
壟斷地位帶來溢價不復存在
香港經濟調整的時候，過去賴以成功的各種基本因素仍然存在。過去我們背靠祖國大陸、聯繫五洲四海，由此創出經濟成就，這條發展道路如今仍走得通。所不同者，是過往由壟斷地位而帶來的溢價，快將不復存在：內地變得越來越開放，加入了世界貿易組織，許多城市、港口都開始直接對外建立聯繫，經貿活動並不一定要經過香港。香港於是面對空前的競爭，正如祖國大陸的許多城市，也都面對多個對手競爭一樣。
香港人何曾害怕過競爭？我們是伴隨競爭長大的。從香港的現存條件來說，肯定仍居領先地位。競爭沒有什麼可怕。
現在世界上都看好中國，因而也看好在中國處於經濟中心地位的若干主要城市，例如上海；相信中國經濟持續增長，上海就更會起飛。香港也是中國的一個城市，而且是經濟實力最強、開放程度最高的城市，還處於最富經濟活力的珠江三角洲之中。如果說珠江三角洲和祖國大陸越發展，香港前途就越黯淡，那只是我們自己把定位和方向搞錯了，怪我們自己沒有做好。香港的發展定位，是中國的一個主要城市，同時是亞洲的國際都會。現在形勢已可清楚判斷：只有作為中國的一個主要城市，香港才能成為亞洲的首要國際都會。
克服香港的三個負面因素
香港今天的發展水平高於上海，這是事實。香港近期的發展勢頭不如上海，也是事實。我們就是要把發展勢頭再鼓上去，要研究有哪些因素妨礙著我們在成功的道路上走下去。如果負面因素之一，是我們與腹地的聯繫不如上海與其腹地的緊密暢順，那麼我們就要努力在這方面下功夫，打通各個環節。如果負面因素之二，是我們的成本過高，我們就得承受著痛楚也要把成本降下來。如果會導致我們失利的第三個原因是內耗太多，不像內地城市那樣一心一意搞經濟建設，我們社會的各界領袖就應該多去促進融和，使大家同心同德，發揮合群的競爭力。
香港人向來靈活機動，懂得選擇有發展機會的產業、行頭。香港背靠大陸、面向世界的外向發展道路，有無限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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