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8-31] 聊天室：普希金卓別靈與「模仿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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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別靈

郭啟宏

　當代盛行「模仿秀」，其實這玩藝兒（或與之類似者）早已有之。

　據筆者所知，俄國大詩人普希金生前參加過一次奇特的藝術比賽——扮演普希金。按常理揆度，普希金自己演自己，應該奪魁；然而評選揭曉，普希金只得第三名。這就是說，有兩位參賽者「模仿秀」更為出色，比普希金本人更像普希金。無獨有偶，事隔一百年後，美國加州康樂公司也舉辦了一次特別比賽會——扮演喜劇大師卓別靈，並邀請了一些研究卓別靈的專家擔任裁判。卓別靈聞訊欣然趕來參賽，不料評判結果，又是「模仿秀」勝出，卓別靈屈居第二。真卓別靈比假卓別靈反而略遜一籌！兩則趣聞，乍看來令人難以索解。倘說作為詩人的普希金或許不擅表演，那麼作為表演藝術大師的卓別靈又何以未登榜首？這裡顯然有奧秘在。

　從生活形態上看，普希金、卓別靈當然比其餘參賽者更像自己，啊，不是「像」，而是「是」！但從藝術形態上看，此「是」卻不如彼「像」更令人愉悅。我猜測當年很可能出現這樣的情形：普希金也好，卓別靈也好，大概都因為演自己，模樣是自己的，一舉手一投足也是自己的，便不加「選擇」（似乎也難「選擇」，人要認識自己並非易事），反而流於「自然形態」，不夠「藝術化」；而那幾位名列前茅者肯定經過一番構思（集中、提煉和藝術加工），把生活中的普希金、卓別靈的舉止動作、風度神釆典型化了，篩選了生活的真，而達到藝術的真。假如猜測無誤，那麼必將導致的結論是：「是」是生活的真，「像」是藝術的真，人們樂於接受的並非生活的「是」，而是藝術的「像」。「像」的核心內涵是什麼？是傳神！那幾名勝出的參賽者，與其說是「模仿秀」，毋寧說是「創造秀」！

　生活形態與藝術形態的關係，顯然是老生常談，鑒於覆轍之每每重蹈，溫故或可知新。回顧當年美國加州那次賽會，卓別靈在發獎當天幽默的即興講話依然饒有興味。他說：「世界上只有一個卓別靈，那就是我，為難的是我卻被評為第二名。為了尊重評論家的意見，那麼還是請第一名講話吧。」我想，令人信服的、更有資格講話的，確實是佔了鰲頭的假卓別靈、假普希金，因為他們「作秀」並不止步於「模仿」，這才是藝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