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11-02] 聊天室：東陵成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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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左）遊獵圖是國寶級繡像。

．孫　顒．

　清東陵的名氣不小，因為那兒埋著乾隆等一批顯赫的皇帝，同時也因為那些帝妃墓，幾乎通通被盜過，最著名的玲，當是民國初期軍閥孫殿英炸開慈禧陵寢的事件。從北京出發，有三個多小時的車程，才到清東陵。路上曾經納悶，當年坐人扛大轎的皇帝們，每次祭祀得走上五天一週吧？好像太不方便了。待下車放眼瞧去，卻明白皇朝的風水先生們，真個有點兒分量。整片陵區，被遠處蜿蜒盤旋的燕山山脈圈著，下午偏弱的陽光中，峰巒起伏，輕煙籠罩，虛實相間，煞有氣勢，大概是所謂的龍脈了。據當地人說，此地風調雨順，幾乎沒有自然災害。

　進入規劃宏偉的陵區，我的心裡卻漸漸被深深的憂鬱填滿。打敗龐大的清帝國的，從表面上看，是一幫高鼻子的聯軍，實際上，正是這些自詡為神文聖武的大皇帝們。先不說眾多仿故宮的地面建築，也不說堆砌地上地下殿堂的奢華材料，只描繪一下中心軸線的石道吧。那是條寬闊筆直的大路，用一色的青石鋪就，從陵區前巨大的石牌門樓後起步，浩蕩地通往遠方的燕山腳下，約有十一華里；至於寬度，我估計分個八車道或十車道足足有餘。這樣一條超級道路靜靜地躺在荒僻的墓地裡，僅僅在皇帝們難得光臨時喧嘩一番，不對經濟起任何作用，真讓人感傷不已。

　孔子曾表達過他對活人殉葬的無比憤怒：「始作俑者，其無後乎！」其實，將無數民眾的血汗勞動（在當年低下的生產力下，積累一點剩餘勞動何其艱難！）埋進幾個死皇帝的豪華陵區，同樣是何等可怕的罪惡！

　清朝的規矩很嚴格，乾隆作為盛世的有為皇帝，陵寢最豪華，修了五十多年，正殿前的橋和石階全是用高級的大塊石料鋪成的，其他帝后們的規格就低一點。慈禧還有另一個皇太后慈安壓著，兩個的陵寢相近相仿，都花了二百幾十萬銀襾。待慈安死後，慈禧無所顧忌，便下令重修自己的墓地。慈禧的風頭大大壓過慈安不說，在整片陵區亦屈指可數。據說，全部以貴重的黃花梨木（另一說為金絲楠木）蓋成的建築，全國現存的就只有慈禧的寢殿了。奢華頂什麼用呢？不可一世的慈禧，硬是被孫殿英從棺材裡拖出來，陪葬的稀世奇珍也被掠奪一空。孫殿英一類的蟊賊固然遺臭萬年，但慈禧受此報應，恐怕也是天意。例外的是清入關後的第一個皇帝順治，他得以免受掘墳之辱，正是因為沒什麼陪葬的財富，偷兒缺乏興趣而已。

　二十幾年前的隆冬季節，昆明湖整個冰封了。我在頤和園穿行而過，突然有感，以園內的四個地名湊了首詩：「昆明凍無波，佛香空餘風。萬壽成一笑，排雲留古松。」我想，前人種點樹留給後人，財富用在民族的長遠利益上，才是功德無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