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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1月27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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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01-27] 聊天室:穀物正道說小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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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

陳 虹

 早晨坐在北窗前,翻書、喝茶、看高遠的秋空,忽然,發現灰漆的窗台上散落一些小米,這必是被窗外的珍珠鳥踢騰出來的。

 小米真小,我仔細看了半天也看不清它們的模樣。在窗台上,三五十粒小米才佔一點地方。拈些小米放在手心裡觀察,真是很可愛,像小雞崽羽毛那種黃色,掌一動,它們幾乎無重量地跑動著。

 小米的樣子有點像中國的玉,溫潤和瑞,半透明,沒有火氣。我素來不愛吃小米飯,因為小時候吃太多了。

 北方乾旱地帶的農民只有吃小米。像我這樣僥倖生在城裡(雖然是小城)的人,吃過大米白麵,才排斥小米。小米在農民口中,只有飽與不飽之分,沒有味道好與不好之別。

 現在想,小米飯除了在嘴裡不太滑溜,吾鄉人稱之為「柴」,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味道。其味也如玉的特質,得乎中庸。一種樸素氣實際也是大家氣,能養活億萬斯民活下來的味道,不可能是卓爾不群的海參鮑魚之味,大約就是像小米這樣沒什麼味道的味道。

 從古文化遺址看,小米還是家耕文明中最早的產物,有「祖宗」一輩的地位。恕我唐突一句,小米歷經商缽周鼎之後還是這麼小,在吃物紛繁吃法百般的今天,也還這麼小,它真是歷經滄海桑田了。這種悠遠,使它定型於永久,不想改變也順應萬變了。

 古人將小米稱為「粟」,好聽,典雅威重,登堂入室不妨。「粱」在漢以前也指小米品種之一,現在植物學家和山地農民都稱其為「穀子」,也好聽。一種東西,以同一稱謂流行官民之口,通行南北之間,是難事。除非它是極有來歷之物,如穀子。玉米這玩意,東北叫包米,貴州叫包穀,翻譯小說中矯情寫為玉蜀黍。名出百端,是因為它出身淺,至於餅乾、克力架乃至曲奇,出身更淺。子曰:必也正名乎。其實大象之物,無須正名,海在哪裡都叫海。穀子也是這樣,走到哪裡都說「穀子」。小米說的是脫殼的穀子,這名樸實得無法剝去華飾得道了,也無法分割。小米,就是它。

 得道了。小米,可以致廣大而盡精微。

 小米的優良還在不釀酒,雖然古書上說它能釀酒。但現時無人釀純小米酒。穀物正道是養人,旁門才釀酒。此事小米不為也,糧食裡玉米個頭最大,如兵卒,常被碾碎。其次是高粱,美艷而粗厲,其豪氣化杯中物。大米是城裡娘們兒,陰柔綿軟。麥子乃正房髮妻,溫良和順。小米為王,不文不火,靜觀萬物,以小制大,是中國的王。至於雞鴨魚肉、熊掌牛鞭,則是幕僚門客俠人暗娼,一頓而已矣,兩三頓而已矣,轉瞬間榮華不知去到那裡了。它們哪裡有小米的安詳寧靜。

 我的夢想中曾有園圃之願,譬如種點菜和向日葵,現在修正,種幾塊穀子。秋天,碾好的小米用筲箕飛瀉裝入白布口袋,我像農人一樣豎掌插入米口,攥一把讓它順掌眼瀉流,黃澄澄如細砂的小米摩挲著掌心流下,再抓一把,讓它流。嘴裡學農民的口吻說:嘖!多實在。心裡想:小米咋這麼小呢?這時,手與眼同時享受著一種比較開闊的喜悅,與天地關聯起來,若是高興,我可能扛半袋子小米,送給城裡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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