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11-03] 真實與虛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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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村上春樹《海邊的卡夫卡》

半瓶醋

　村上春樹去年十月的新作《海邊的卡夫卡》，是他沉寂多時之後又一次大的爆發。據說「一問世即有30萬冊的需求」，成為繼《挪威的森林》之後又一本風靡日本的暢銷小說。

　每個人的眼中都有自己的村上春樹，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種不同的村上。《海邊的卡夫卡》延續了村上作品的一貫風格，沒有作太多的改變，讀者在這本書裡可以找到自己熟悉的村上春樹。《海邊的卡夫卡》講述了一個名叫田村卡夫卡的十五歲少年離家出走的故事。其中奇數章用寫實手法講述主人公卡夫卡的故事，偶數章用魔幻手法展現書中另一人物Nakata的奇遇。這是一本頗具神秘色彩的寓言小說，一首流行歌《海邊的卡夫卡》裡的歌詞以及父親對卡夫卡詛咒般的預言，還有許多的夢，為全書故事情節的發展及其產生的懸念進行昭示與安排。

　十五歲的卡夫卡離家出走，投身成人的世界，在那裡既有企圖傷害他的力量，又有許多人願意或是事實上拯救了他的靈魂。他孤立無援，被茫茫的力量推向世界的盡頭，在「入口石」這通向另一個世界的門戶處，去而復返，回到現實世界中來。卡夫卡眼裡的世界既顯得兇殘（tough），又可以變得溫存和美好。村上在《海邊的卡夫卡》的中文版序言中說：「主人公卡夫卡即是你我自身，若讀者能以卡夫卡十五歲少年的眼睛觀看世界，作為作者將感到無比欣喜。」

　少年卡夫卡的身上有著類似俄狄浦斯的情結，這來自於他父親的詛咒。他戀著五十歲的母親佐伯並與之發生肉體關係，姐姐用手安慰他的性器，在夢中與他交合，他通過夢的力量，假手Nakata殺死了父親。一個在二戰中身體受到創傷，弱智不識字的老頭Nakata，像是始終生活在另一個世界的人，他能和貓對話，還有神奇的魔力，能使天空掉下雨點般的魚和螞蝗。這些近似荒誕、錯綜迷亂的故事情節為小說營造了神秘的氛圍，讓讀者如墜雲霧中，一切顯得不可知而混亂，這就是《海邊的卡夫卡》給我們帶來的關於生活的體驗。

　夢的詮釋以及充滿metaphor意義的事件在《海邊的卡夫卡》中無處不在，卡夫卡的夢境超越了時空，十五歲和五十歲的佐伯同時交替出現，他在夢中與姐姐發生性行為，混沌中殺死了父親，Nakata在沉睡中，獲得神靈的昭示，最終走到他該去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夢像是迷宮，既產生出問題，又給予我們答案。活著與死去，存在與虛無之間橫亙著不可逾越的距離，而夢境在可知與不可知之間建立起聯繫的紐帶。

　村上在音樂上的造詣是很高的，他把對音樂的理解融進作品裡。《海邊的卡夫卡》也不例外，有許多關於音樂的討論和對話，從貝多芬的《大公三重奏》到舒伯特的奏鳴曲、海頓乃至作為流行歌曲《海邊的卡夫卡》中兩個奇妙的和音等等。文字方面，他在很多地方用詩的語言堆砌出大大小小的意象，如無邊無際的森林，聽風的聲音，海邊的身影，藍色的裙裾等。還有具有神秘意味的「入口之石」，那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戶。

　《海邊的卡夫卡》故事曲折離奇，略顯荒誕，而村上收放自如，把情節安排得井井有條，錯落有致而不顯唐突，讀來沒有絲毫生澀的感覺，讓人不得不佩服他功力的老到。「夢」在這部作品裡起了相當大的作用，像一把刺破混沌的利劍，在可能與不可能之間搭建起一座橋，夢境湮沒了距離，打開了想像之門，「夢」讓《海邊的卡夫卡》變得神秘而深含規箴。

　翻譯過程中總是不可避免地要失去一些東西，我所看到的《海邊的卡夫卡》，肯定要受翻譯者個人風格的影響，少了村上的原汁原味。據說村上春樹的書四十歲以上的日本人看不太懂，因為和傳統的日語行文不一樣，我不懂日文，但可以想像出日本人眼中村上的文字獨具特色。引用一個知名的評論家的話：「村上的小說輕鬆中有一點窘迫，悠閒中有一點緊張，瀟灑中有一點苦澀，熱情中有一點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