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6-07] 許鞍華好書不是口香糖 放大圖片
文:陳海韻
訪問大導演許鞍華,她比記者早到,捧著一本書,悠閑地坐著看著。她真的是甚麼時候都能讀書。
她說:「我有一種習慣,上了癮,戒不掉,那叫做『閱讀』。」安靜的咖啡杯邊,印了一個淡淡的口紅;「坐」在大導演許鞍華身旁的,是一個黑色的手提袋。只要是能放得進的書,她就會放一本進去;無論在地鐵,還是街上,只要有丁點時間,她就會捧起小書,津津有味地讀起來。
自言「去到邊讀到邊」的許鞍華,不必擺出一個讀書陣,已能看得入神,即使是在車上、嘈雜的地方,也不會讓自己閑下來。她閱讀範圍很廣,歷史、小說、散文、社會學、哲學等理論性的書都會成為她的「囊中物」。
看書要細細咀嚼
她總嫌自己從前的閱讀習慣太消極,沒有計劃,亂看一通,「好書不能當口香糖,需要時間去慢慢咀嚼,不要讀完便拋諸腦後。」許鞍華就是這樣「讀書讀上癮」。
原來這位念英國文學及比較文學出身的大導演,鍾情的,竟是中國文學經典中的武俠小說。許鞍華猶記得小學二年級時,報章上開始連載金庸小說,父親尤其喜歡追看,茶餘飯後與鄰居的話題,都是圍繞飛簷走壁的傳奇故事。
作為武俠小說的忠實讀者,父親更把整套小說集買回家,放在櫃頂上。許鞍華就偷偷地爬上「武當山頂」,開始窺探武俠小說的世界。
第一次的親密接觸,是梁羽生的《江湖七女俠》,還有《七劍下天山》,許鞍華愈看愈過癮,到了金庸的《書劍恩仇錄》、《射鵰英雄傳》結集成書,她更是興奮不已,搬到課室的書桌子下看。
「我們(同學)還互相交換看!」回憶童年看書樂,許鞍華一臉天真頑皮。
到了十多歲,父親不再封鎖武俠小說,只要她考試第一名,就送她一整套武俠小說,許鞍華的閱讀習慣,不單由此而起,還來自益友良師。
「當年亦舒就住在我的隔壁,我記得她說過:『上海有條路叫霞飛路』;蕭平的《女飛俠黃鶯》,就是她推薦我看的。」那時候她們從模範村的家,步行大半天到一家北角小書屋,為的就是租一角錢一天的小說。
「有時候我們坐在樓梯轉角,先看完一本,再租一本回家,哈哈……」笑著回憶,有如時光倒流,回到租書樂的年代。
維園畔細看巨著
六年級時,小學老師下令同學,每晚臨睡前必須翻一翻床頭的書,培養睡前閱讀習慣,那時候,朱自清、徐志摩等作品,都是許鞍華「寢邊密友」。一星期下來,每位乖乖學生最少看了一本書。
而許鞍華只要有時間,更會呆在維多利亞公園旁的圖書館,看老舍《四世同堂》、巴金《家.春.秋》、魯迅《傷逝》等五四時期名著。「這些五四時期著作,長大後再閱讀,又有不同味道了。」好書確是經年耐看。
毛姆的《世界十大小說家及其代表作》,就是在初中英文老師的要求下,她開的第一張書單。包括:《咆哮山莊》、《卡拉馬佐夫兄弟》、《白鯨》(《無比敵》)、《戰爭與和平》、《高老頭》、《湯姆•瓊斯》、《傲慢與偏見》、《紅與黑》、《包法利夫人》和《大衛.科波菲爾》。「初初看當然不明白,但後來愈看愈覺得吸引。」她說,毛姆的《人性的枷鎖》就是其中之一。
大學時代,許鞍華主動要求念文科,「父親覺得文科生最多只能當老師,不是一個專業,不像醫科、建築學系那樣吃香。」一般父母總認為上大學念理科才出息,但許媽媽卻認為,應由她選擇自己要走的路,去闖一闖才不會後悔。因此,她成功進了香港大學文學院。
「三年大學,十分滿足。為了做論文,大部分時間都在圖書館渡過。」回想大學時代,許鞍華曾把教授開出書單上的書,通通看過。
如此用功的學生卻說:「這種閱讀習慣不好。粗略地看,看得再多也不過像麻醉劑。」
書本是思維工具
她認為,邊閱讀邊思考是很重要的。閱讀了文學、電影,之後就要實踐。許鞍華畢業後在外國,不只修讀了電影理論,還有實踐。而閱讀就是她創作的最佳拍檔。
現在為了拍戲,許鞍華開始有系統地閱讀,她會列一張書單,好像南美小說,既魔幻又寫實。她會列出六個知名南美小說作家名單,選他們一至兩部小說,還有一大堆介紹南美的書來看,領略當中的創作手法。
許鞍華認為:「文學、音樂與電影都有相通之處,可以是思維的工具,想不通時,可以從另一個角度、方向或基礎去看,文學作品的手法也可以套用在電影創作之上。」她的電影《傾城之戀》、《半生緣》都是從閱讀張愛玲小說中得來靈感。
一席訪談,與許鞍華分享閱讀樂趣。她除了無時無刻都一書在手外,談吐間,也流露出一股讀書人氣質。作為少數獲邀在星光大道上打手印的傑出電影人,許鞍華一點架子也沒有,更謙虛的表示受寵若驚。
看來還是許媽媽的眼光最獨到,昨天的文學生,成就了今天出色的大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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