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2-08] 二月河 清宮戲是我的專利？ 放大圖片
章 雋
北大的一個講師說，他喜歡金庸的小說，喜歡到甚麼程度？放在櫃子裡，心情不好的時候，洗個澡才取出來看。不知道這算不算焚香沐浴。也有人說，二月河寫的《雍正皇帝》等小說，他買來後藏在玻璃櫃子裡面，看看封面都是好的。
香港女性比想像中樸素
近日，二月河伉儷蒞臨香港。他早期的作品一度在《文匯報》刊載，此次與本報記者相逢，免不得聊起他近年的創作。雖有夫人在側，二月河，這位山西大叔，一點也不老實，開門見山第一句竟然是：「香港的女性比我想像的樸素好多。」
就是這樣爽朗的人，寫出《雍正皇帝》這樣的小說，讓人「看看封面都是好的」這樣地崇敬。
山西大叔 一號反派
眼前的二月河，一個胖胖的大叔。如果你在中國北方某個小縣城裡見到他，很有可能會聯想起，某部描寫舊社會階級鬥爭的革命影片中的一號反派。不過，正是這個操著一口山西話的大叔，寫出了幾部風靡當代中國社會的小說。難得的是，風靡過後，爭議也不小。
二月河，本名凌解放。抗戰勝利那年生於山西省昔陽縣。高中畢業後入伍，退役後開始從事文學創作，成名作是《雍正皇帝》。他的筆名為甚麼叫「二月河」？中國北方二月轉暖，大河冰化，封了一冬的河流喀喀吱吱地甦醒過來，破冰的聲音，有時大得驚心動魄。凌先生以此來應對姓名中的「解放」二字，有類於古人據名取字的傳統。
《雍正皇帝》為歷史破冰
就像筆名中破冰的聲音一樣，二月河的《雍正皇帝》，替一直為中國民眾詬病的雍正「平了反」，把演義小說中那個陰沉毒辣、弒父謀弟的皇帝，表現出勤政愛民的另一面。對於普通平民百姓來說，國家大事即便講了也不甚明瞭，但雍正在應對人生和國家的各種危機時所展現的堅韌和寬容，甚至那些細膩的男女之間的溫情，都大為受用。
掩上書後，「攤丁入畝」也好，「火耗歸公」也罷，明白的不是大多數，但大多數明白的是，雍正是個好男人。歷史就這麼一轉，就轉過來了。
二月河的小說裡，封建社會的帝王就是如此人性化。但在雜文中，他卻大力抨擊社會禁錮個人價值的非法性。在一篇題為《恐怖的司法腐敗》的雜文中，他說：「喝一口涼水，和尚就會來告訴你：佛說，一滴水中有『八萬四千蟲』！反正老天爺不以人為本，處處設卡以人為敵，我們搞不過他老人家，因而就變得十分脆弱。所以，上帝要整人，人無處告訴。」
封建統治被倫常罩著
記者於是問二月河，為何一面把封建帝王拉到溫情脈脈的人間，一面又在雜文中如此彰顯個人價值？他指著記者說，「這個問題你問得好。二者間看似是矛盾的，但又是一體的。封建統治有多險惡？康熙皇帝，厲害如斯的人，最後被他的兒子們鬧不過，一個人建個草廬躲進去，人老了都躲不過。但表面上，一切又都以倫常的溫情罩著，好像很有人情味。這就是矛盾，這也就是中國的封建社會必然走向腐敗的證據。」
皇帝沒幾個光明磊落
可是就雍正皇帝來說，無數記載中都把他描寫得很殘忍，大興文字獄，用暗殺的手段來剷除異見者，中國傳統文人對他印象極差，怎能把他寫得截然相反呢？
二月河反問記者，中國歷朝歷代，有幾個皇帝是光明磊落的？「李世民還不是在玄武門殺了自己的兄弟。要說文字獄，康熙和乾隆兩朝殺的人更多。雍正即位時，國庫只有七百萬𠕇銀子，他留給乾隆的是多少？五千萬𠕇。這說明了甚麼？」
雍正非與民爭財
但在傳統的中國社會，佔據主體思想地位的儒家，奉信「不與民爭財」「藏富於民」的理念。一國之君，過於熱衷聚財會被視為功利。二月河說，在他的小說中，他也澄清了一點，雍正皇帝所推行的「攤丁入畝」和「火耗歸公」的政策，並非與民爭財，他所聚集的財富，並非來自民間，而是來源於那些貪婪的官員。
他問記者，「攤丁入畝」是甚麼意思？記者來不及回答，他自己已接著說，中國幾千年的社會，只要你張口吃飯，就要繳稅。「攤丁入畝」把人頭稅免了，算到耕地裡面去，這就減輕了農民的許多負擔。
但是，之前歷朝不都是有這樣的稅制改革嗎？這不正說明了雍正時期的土地兼併已經很嚴重了嗎？而且，黃仁宇寫《萬曆十五年》也很動人，二月河為甚麼要偏選清朝來寫呢？
偏愛清朝最後一片光彩
二月河很認真地回答：「明朝的事情，已經說了很多了，畢竟是漢族自己的事。可是清朝過後，滿族卻受到歧視。現在的滿族，還懂得滿文的有幾個？另外，雍正時期，正是中國封建社會的最後一抹夕陽，最後一片光彩。是在鼎盛與衰亡之間的最後一次轉關。以這一點來切入，可以看出許多問題，讓人反省很多事。」
黃仁宇在普林斯頓研讀明代歷史，從財政稅收的角度楔入明朝，《雍正皇帝》等系列小說的切入點是甚麼呢？二月河笑著對記者道：「你一定沒細讀我的書。攤丁入畝，火耗歸公幾乎可以說是貫穿了雍正一朝的重要政策，也是故事中矛盾的匯聚。」
黃仁宇專業研究明代財政，對文獻很熟悉，作為小說家，二月河怎樣收集材料呢？「收在一起的文獻實在沒法數，不僅要看正史中的《食貨志》一類，民間的地方志和筆記野史更要重視，還要相互對照。這真是無法說清。」
沒看《金枝慾孽》
前不久，香港電視劇集《金枝慾孽》剛剛落幕，可惜二月河說他沒看過，否則不知會作何評論。自從《雍正皇帝》被改編成電視劇播出後，再次掀起了清宮戲熱潮，當然質量也良莠不齊。問二月河如何看待其它的此類作品，他狡猾地反問：你的意思是說，清宮戲應該是我的專利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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