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2-10] 人物春秋：餘生終見紅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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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亞子（左四）與親友合照

香江詩話之七

唐之棣

友輩墳塋幾乎湮沒

　一九四一年香港淪陷後，柳亞子內渡內地，在廣東海豐登陸後，轉輾抵達粵北曲江，再到粵西桂林，最後到了陪都重慶。

　抗戰勝利後，國共內戰又起，政府遂迅速迫害異己。此時柳亞子也深感其人身安危受到威脅，故於一九四七年十月十八日與友人從上海乘坐飛機南來香港，重過客居南國之生活。在飛機上，亞子有詩云：「風潮莽蕩太平洋，舊地重來漫感傷。百萬大軍金鼓震，江淮河漢盡壺漿。」寫出五年之後，外患雖除，內憂旋起，無奈地再度來港，萬分傷感，倍增感慨。此時，他想起四一年底客死香港的蕭紅、林庚白兩位亡友，故有詩句：「碧血黃壚有怨哀，蕭紅庚白並奇才。天饕人虐無窮恨，更為賓基雪涕來。」

　到港後，柳亞子先後前往淺水灣、天文台道訪尋蕭紅、林庚白之墓，可是第一次，兩人之墓均找不到。後來，在友人周鯨文等陪同下再度訪尋，終於一一找到了。如《重遊淺水灣尋蕭紅墓》二首其一云：「真向蕭紅墓上來，參天大木異松槐。埋香抔土磁瓶好，劫火盧鴉玉骨灰。椽筆題名憐後死，女權新史幾人才。漢皋解佩年時事，倘遣曹生有怨哀。」

寶靈街內談藝論政

　柳亞子抵港後，居住九龍寶靈街，齋號「史樓」，招集友人談藝論政，此時期之詩，幾乎全是唱和應酬之作，題材極為生活化，多讀則令人頗為生厭，然由今之視昔，此卻深富史料及文獻之價值。柳亞子這次在港最有意義的文壇盛事，莫如十二月二十日與陳君葆、鍾敬文、宋雲彬、孟超、章伯鈞、李健生、喬木、龔澎等二十人餘人創立「扶餘詩社」，他並自任社長。

　其詩《紀念林庚白殉難忌辰並祝扶餘詩社成立》二首其一云：「邂逅無端作鬼雄，年年追悼愴予衷。渝州自昔成高會，香島如今繼盛蹤。大國陳鍾連宋孟，塗山章李更喬龔。最憐臣里王翁健，未得登壇一語通。」詩中既傷友人客死香江，亦因今日群賢畢至，結社論詩之難得，倍感安慰。

詩作諷刺國民政府

　柳亞子中晚年詩作，政治色彩甚濃，立場也很鮮明。尤其是在港期間，他更與李濟深、何香凝、陳叔通、沈鈞儒等人，建立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對當時腐敗的南京國民政府作了有力的抗衡與衝擊，因此其詩的政治諷刺意味極濃，如《一拳》詩云：「一拳捶碎琉璃几，揮盡蔣家百萬錢。干笑愷崇寧足道，書生豪氣亙長天。」見其氣憤之至。自抗戰以來，柳亞子便走近共產黨，同情普羅老百姓之苦困，如《十二月七日次韻和雲彬見贈之作》詩云：「首義乘時起鄂州，重來騏驥雜犁牛。偷生愧對工農血，鈞黨還聯風雨舟。不信文章能壽世，無端儕輩有陰謀。餘生終盼紅旗起，橫海台澎作壯遊。」詩末可見柳亞子對革命的未來充滿了希望，可是壯遊台澎之夢最終也無法達到。

揚帆出港 遠渡北平

　柳亞子這回居港一年多，略比上次多幾個月，而詩作亦有二百多首，見其才華橫溢，不愧近代詩壇一大作手。一九四九年初，內地戰局已經漸趨明朗化，此時毛澤東、周恩來電邀柳亞子北上參與籌建新政府之準備工作。接電後，柳亞子遂於二月二十八日，與陳叔通、馬寅初等廿七人，踏上「華中輪」，揚帆出港，遠渡北平，其《二月二十八日啟程有作》詩云：「六十三齡萬里程，前途真喜向光明。乘風破浪平生意，席捲南溟下北溟。」詩人那種興奮的心情，躍然詩上。 （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