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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12月16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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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2-16] 百家廊:農民「矮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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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豐收,是農民最大的期望,那一臉笑意藏了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周澤雄

 當中國的地方官們頻頻讚歎「農民真好」時,誰都聽得出來,他們並非從現代人、文明人的角度讚美農民,他們實際想表達的是:農民真勤勞,農民真溫順,農民真能夠吃苦。如果僅僅是勤勞、溫順加善於吃苦,那與其說是現代人的標準,不如說是農奴的標準。——我知道,這麼說又有點涉嫌尖銳了。

 按理說,農民種地,工人幹活,只是工作方式不同,本身並無高低貴賤之分,我相信美國的農場主,就不會在都市人面前萌生「矮三分」的感覺,他向都市白領介紹自己的農莊,口氣完全是眉飛色舞。但今日中國的實情是,城裡人與農民,已經彼此喪失交流生命體驗和人際情感的能力了。

喪失交流生命體驗

 都市人雖然也有自己的種種煩惱,理論上講,都市人的煩惱還應該較農民來得更多、更有深度一些,但實際情形可能是,由於雙方地位、處境上的巨大差距,不僅農民們不可能再對都市人的煩惱生出任何同情之心,都市人一旦面對真正的農民問題,除了不知所措,大概也只能茫無所感了。雙方的陌生程度,當不在「雞同鴨講」之下。

 比如,身為城裡人,我們也許會抱怨小區物業的工作不到位,會討厭中國電信的行業壟斷,也許會痛心自己過於單調或不甚有出息的謀生方式,當然,還可能嫌三千元的月薪過於低廉。這些不滿無疑都非常真實,但更加無疑的是,這些不滿根本無法向農民訴說,我們永遠別指望贏得農民的同情和理解。簡單地說,當我們感到苦悶的時候,農民蒙受的則是苦難。

關係人的基本生存

 苦悶是心理層面上的事,苦難則直接關係到人的基本生存。比如,同樣是想不通,我們可能為了憑什麼是他而不是我得到外派機會而苦悶,他們卻在因憑什麼我窮得連豬都養不起卻還要交納生豬稅而犯愁;當我們因為某個服務員態度欠周到而意欲投訴時,有位提著殺豬刀的鄉長卻已經帶著一夥穿制服、配警棍的官方惡棍,正在打麥場上對個別不聽使喚的農民大打出手,行兇過程中甚至出現了槍聲。

不具備公民的資格?

 當我們抱怨單位代繳的養老金、醫療費、住房公積金不夠數的時候,我們很少想到,這些待遇都是農民們不曾聽說過的;我們同樣很少想到,農民的收入雖然只及都市人的五分之一或二十分之一,他們卻要繳納比我們名堂多得多的稅款。當我們學會抱怨教育是一個暴利行業時,我們一般也較少想到,對於廣大農村,義務教育從來就沒有實現過,教師的工資竟然都是由農民而不是國家支付的。農民們有的只是納稅人的義務,而非納稅人的權利。我們不知道,在我們國家,農民實際上連公民的資格都不怎麼具備。

廉價勞工嚮往「天堂」

 那天朋友相聚,一位具有縱論天下之才的先生,談到中國經濟騰飛的緣由時,如此說道:「誰能想到,五十年代倡導的光榮媽媽政策,會在時過境遷後的九十年代,給中國大城市的發展提供數不勝數的廉價勞動力。這是全世界都沒有的好運氣。」我聽了頗感不舒服,只能轉頭看著窗外。

 我們聚會的地點正對浦東陸家嘴,那裡有中國最高的建築,最密集的金融機構。如前所言,我不了解中國的農業、農村和農民,我只是在飛機上俯瞰過黃土高原。雖然那實在不是一個適於了解農民的觀察角度,但我記得很清楚,那一刻,我為之生了巨大的震撼。僅據這份來自一萬兩千米高空的鯤鵬式視角,似乎也能讓我明白:為什麼中國農民在都市的情感生活如此不堪,他們仍要義無反顧地蜂擁而來。當然,更深刻、更主要的原因,我們還得拜讀陳桂棣、春桃夫婦合著的那本《中國農民調查》,我說過,我沒有能力評論它,儘管我曾讀得熱血沸騰、面無人色。

 此外,兩年前讀過的另一本農民問題著作、曹錦清教授的《黃河邊的中國》,也曾讓我數日情緒低落、茶飯不香。以我前面提到的護工整天吃白饅頭為例,在曹教授考察的河南農村,簡直算得上農民奔小康的一項偉大指標了。一位慶幸自己「如今全年能吃上白饃了」的湯姓農民曾告訴曹教授,解放前,「全村能全年吃白饃的也只有兩人:一是地主本人,一是地主的老娘。」——我們眼中的赤貧竟然等同於他們心目中的天堂,嗟乎,「四極廢,九州裂;天下兼覆,地不周載」,好像又到了需要重新補天的時候了。(都市民工四之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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