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6-30] 屋簷下回望風雨 香港滑坡風險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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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麥 琛　圖：土力工程處提供

　從前每逢天雨，山泥傾瀉（滑坡）就是例行公事，屯門公路、呈祥道等都是見報率甚高的黑點。然而，近五年香港已再無人因滑坡事故死亡，土力工程處剛公布的資料亦顯示，同期發出的13次山泥傾瀉警報附帶的「滑坡指數」均只為1，看來滑坡風險在近年經已大減。

　趁雨季剛始之際，土力工程處處長陳健碩娓娓道來該處成立至今的工作轉變，從中反映香港近廿多年來滑坡風險的變化。

　全港人造斜坡總數57,000個（約數，下同），屬政府的有39,000個，其中在1977年相關法例通過後建成的有11,500個，這些可被視為已合規格的斜坡。

滑坡風險已減逾半

　餘下的28,500個斜坡當中，10,500個被評為需優先處理。截至2000年，其中三分一即3,500個已經完成鞏固。從數字上看，已處理的佔總數不足八分一，但陳健碩說，整體風險其實已經減半，即五年前的香港斜坡比1977年的安全一倍。

　餘下的7,000個斜坡將以十年時間（2000至2010年）處理，其中2,500個會進行加固工程。預料當計劃完成時，香港整體滑坡風險會再減半，即為1977年水平的四分一。

　陳健碩強調，這裡所指的「需優先處理」，是指有潛在風險，即當泥土含水量達飽和時（雨水為主要水源）會有倒塌風險的斜坡，有即時危險的當然作即時處理。

「六一八」暴露危機

　土木工程拓展署屬下土力工程處（Geotechnical Engineering Office，簡稱GEO）現時約650人的編制中，約三分一專責斜坡相關事務。其實，GEO的成立本身就是源於兩次嚴重滑坡事故，分別發生在1972及1976年。巧合的是，兩次事故均發生在秀茂坪，而且地點相距不足200米。

　「1972年『六一八』雨災後，當時的港督著手在工務局內調配人手從事防止滑坡工作；1976年第二次秀茂坪事故，加速了工作進度。」翌年，英國岩土工程專家抵港，成立了土力工程處。

填土坡最危險

　香港島的平地只有沿岸窄窄的一小片，人口增長及城市發展使建築物愈建愈近山邊，滑坡風險亦因而提高。GEO的工作就是要防止滑坡風險上升，並盡力把之降低。前者就是要訂立安全標準並監管工程，使新建成的斜坡不會增加已有的整體風險。

　至於減低風險，在山多地少的香港殊不容易。在GEO成立之時，香港開埠已百多年，到處都是歷史無法追溯的大小人造斜坡。陳健碩說，在山上開鑿平地建屋，方法是把山削陡一點，得出一片平地，再把削出來的泥土往山下傾倒，填出另一片平地。前者得出的是削土坡，後者就是填土坡（見下圖），其中以後者的滑坡風險最高。

無可避免要斬樹

　「從前無規管的開山工程，削出來的泥土不少會隨意傾倒。這些填土鬆散無壓緊，雨水一來便容易釀成山泥傾瀉。」陳健碩指，填土坡由於接近山腳，再往下就是民居，風險特別高，兩次在秀茂坪出事的正是填土坡。

　GEO成立後一直到80年代初期，鞏固填土坡都是重點工作。「填土坡的加固工程浩大，先要把3米厚的表土削去，再以壓土機把泥土壓緊。令人惋惜的是，工程無可避免要斬樹。」既是人造斜坡，何來有樹？原來香港百多年的開發產生了很多歷史悠久的斜坡，樹木生長成形卻只需一、二十年，因為我們不能單憑山坡有樹就斷定它屬天然。陳健碩說，當年香港人對環保要求不高，斬樹亦鮮為人反對。

觀龍樓事件擴闊關注

　填土坡在80年代末已大致處理完畢，自此斜坡工程略為平靜下來。陳健碩說，鞏固削土坡在香港有一定難度，因為它們一般較陡(約60度，對比填土坡的30度)，削平以減低徒度是常見的鞏固方法。香港建築物密度高，經此一削，一旁大廈的地基往往露了出來，所以這樣的工程可免則免。當時認為，安全性原本就較高的削土坡，以及人工修建的擋(護)土牆，無逼切需要鞏固，這個想法一直持續至1994年觀龍樓事件。

　「觀龍樓是GEO工作的一個分水嶺，原本政府以為削土坡和擋土牆較安全，加固工程不符合經濟效益，多做無謂，怎料事實並非如此。」觀龍樓事件中倒塌的是一幅有百年歷史的擋土牆，倒塌後人們才知道，整道牆的厚度不足70厘米，沒有想像中安全。

　GEO成立後一直至1996年，每年處理的斜坡均為40個左右。觀龍樓事件後，GEO獲得的工程撥款大增，1997年處理斜坡數目激增至150個，翌年再升至276個，以後每年都在250個左右。

風險漸減　仍需警惕

　兩次秀茂坪事故使政府重視填土坡，觀龍樓事件使範圍擴大至原被忽視的削土坡及擋土牆。正如陳健碩所言，世界往往是「react to known hazard」（對已知危機作出反應）。這是無可厚非的，正如「九一一」前亦甚少人可想像飛機撞大樓能成為災難。

　香港平均每年有約300宗山泥傾瀉，但去年僅為69宗。每年死於山泥傾瀉的人數，戰後至1977年GEO成立每年約15人，1977年至今則每年不足2人，最近五年更是「零死亡」。

　在風險驟降的情況下，GEO去年委托大學進行的調查顯示，市民對山泥傾瀉的關心程度明顯下降。天災的來臨固然不由人，但提高警覺能減低天災的破壞。但願，新聞報道的死亡數字不是唯一反映市民警覺性的指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