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8-09] 此岸彼岸：居易東坡參禪機

■張若蘭

　禪心文理，妙處時可相通，因此唐宋以來，不少文人詩客都與禪宗結下不解之緣，或自參禪理，或交好禪僧，留下不少佳話。最有趣的是文人與禪師們大鬥「機鋒」，妙語相謔，樂此不疲。如此故事，讀罷難禁一笑，笑過之後更是別有會心，妙悟些許人生之理。

　唐代詩人白居易曾與鳥窠道林禪師交善。據載，他曾往訪禪師，見禪師端坐鵲巢邊，便戲言其已陷危境，禪師卻答道：「太守，你竟不知正處於危險中的是你麼？」白居易頗不以為然，自言乃是當朝要員，怎會有危險。禪師笑曰：「薪火相交，縱性不停，如何不險？」意思是說宦海浮沉，彼此勾心鬥角，只怕會禍起無常。白居易若有所悟，卻仍不服氣，便詰難禪師，問其佛法大意究竟如何？禪師以「諸惡莫作，眾善奉行」為解，卻被白居易嗤之以鼻：「三歲小兒也知這道理，你老人家說的不全是廢話麼？」禪師微笑說：「三歲孩兒雖道得，八十老翁行不得。」這才讓白居易如醍醐灌頂般豁然通透，深以為然。

　無獨有偶，北宋大文豪蘇軾也樂於與禪僧交往，他本性幽默詼諧，善於戲謔，尤其喜與金山寺的佛印禪師鬥法，種種趣事，使人捧腹。據說，蘇軾在瓜州為官時，常與佛印談禪說佛，某日自覺於禪悟頗有所得，便作詩一首，寫罷得意非常，遂派書童送給只有一江之隔的佛印。詩云：「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風吹不動，端坐紫金蓮。」這「八風」原是指生活中「稱、譏、毀、譽、利、衰、苦、樂」八境。若真如詩中所說能超脫八境，那蘇軾就真可謂是人間活佛了。孰料，蘇軾倒是滿懷期待、欣欣然地等著書童帶回佛印禪師的褒譽之辭，可佛印接詩看罷，並不言語，只在詩後留下兩字，便請書童回轉。蘇軾收到回音，一看之下，不由得怒火中燒，立刻乘船過江，要找佛印說個清楚。原來，這佛印和尚的批語竟是「放屁」二字。見面之後，蘇軾毫不客氣，指斥佛印既是知交，怎能以「放屁」辱罵自己的澄明之心？佛印微笑不語，良久方說：「你不是自稱『八風吹不動』嗎？怎麼被我『一屁打過江』來了呢？」蘇軾無言以對，窘愧非常，卻也心悅誠服，自認修行不夠，甘拜佛印的下風。

　人生之事，每每如此，所謂「說者容易做者難」，誠然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