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9-18] 百家廊：天價月餅的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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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藏紅酒的月餅禮盒售價500多元，在內地來說是普通價而已。

吳洪森

　吃月餅，度中秋，是流傳了千年的風俗。在這千年流傳的風俗裡，小小月餅從沒像近幾十年來發生反差如此巨大的變化。俗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三十年前，內地吃月餅要憑票供應，月餅票是按城市人頭供應的，沒有月餅票，有錢也買不到。那時的月餅，用料簡單，無非就是麵粉、白糖、豆沙，包裝更是簡陋，上海食品廠出產的鐵盒裝月餅是市面上最高級的月餅了。月餅吃完後，鐵盒會小心保留下來派上十幾年的用場。那時候，家裡有月餅鐵盒的，算是經濟條件不錯的。即使這鐵盒月餅不是自己買的，是別人送的，也表明送的人很有錢，捨得買這麼高級包裝的送你。

　那時，散裝的蘇式月餅兩毛錢人民幣一個，廣式月餅三毛五分一個。那時普遍的工資收入是三十六元一個月，按照工資比例來計算，單個月餅佔工資的比例，比現在的普通月餅還貴。因此，那時從商店買月餅慶中秋是經濟條件比較好的象徵，窮人家把月餅票通過黑市交易或者私人之間交換，換成糧票，買麵粉自己做月餅。

十萬元「金月餅」

　可是如今，離開中秋還有一個多月，商家就開始動用各種手段來促銷月餅。如今的月餅，不但品種多，花樣年年翻新，包裝更是一年比一年考究，一年比一年別出心裁。至於價格，二十元一個的，算是便宜的，屬於窮人吃的檔次。貴的呢，那簡直不知道頂端在哪裡。最初出來千元一盒的月餅時，報紙上當作大新聞來做，讀者看到這新聞，驚得目瞪口呆。但是很快又有商家推出萬元一盒的月餅，讀者再次被驚呆的震盪還沒過去，天津一商家居然推出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元的月餅。這款名為「純金至尊中華圓月」的極品月餅，一盒裡面八個。憑什麼這麼貴呢？原來這八個月餅中，有一個是重達五百克的純鈦金「金月餅」，光這個「月餅」的價值就是六萬元，周圍七塊可以吃的月餅，選用極品南非鮑魚和上等金鉤翅為餡料。七塊月餅每塊出爐後，還要刷上一層食用金箔，放入特製金屬盒中才算完成。除此之外，還附贈一條白金項鏈、一副鈦金製成的中國象棋棋盤，棋子也是由金箔粉壓製而成。月餅盒也有講究，紅木盒鑲著金邊。十萬元一盒月餅，應該貴到頂了吧？

月餅內藏「開光金佛」

　不，邊遠的拉薩居然擺出十八萬元一盒的月餅。月餅盒裡除了月餅之外，還放著一尊據說開了光的金佛。相比之下，千元、幾千元一盒的月餅不算貴了。這麼貴的月餅有人買嗎？商家卻說越貴越好賣。這又是一宗讓人看不懂的奇觀。說是看不懂，其實大家心裡都有數，沒有誰買這樣的月餅是自己用的，都是為了送禮。送這麼昂貴的禮，肯定也不是感情的需要，是為了利益交換，說白了就是為了「行賄」。

行賄月餅有乾坤

　商家正是看準了中秋送月餅背後行賄的需要，才勇於將月餅越做越貴。於是，月餅盒裡搭配的禮品花樣繁多、千奇百怪。搭配法國紅酒是最常見的，商家將進口紅酒當作月餅賣，可以趁機逃酒稅。除此之外，搭配首飾、手錶、甚至電子產品也屢見不鮮，有個商家推出的月餅禮品盒裡，居然擺放著一套名牌高爾夫球桿。既然為了顧客行賄方便，將月餅盒做成有收藏價值的禮品也就是題中之義了。用紅木做，配上高級麻將，早已不希罕，用紫檀木做成的還值得炫耀一下，比較威水的是用水晶做成的月餅，用白金做的還沒聽聞，也許是我孤陋寡聞，即使沒有，市場上很快也會出現。依照目前的行情，我們可以將千元以上的月餅叫做「行賄月餅」。那麼千元以下的呢？千元以下還不夠資格去行賄，用這種月餅去行賄，會被人扔出門去。

「公關月餅」千元以下

　但是親戚朋友間來往也沒必要用幾百、近千元一盒的月餅來送禮吧。因此千元以下、兩三百元以上的月餅多半是拉關係套近乎或者為了顯示自己有錢有身價才買的。我們可以將這類月餅叫做「公關月餅」，或者說「社交月餅」。購買這種月餅送禮或者收到這類檔次的月餅禮，表明你在這個社會上生活比較富裕、或者屬於有人求的階層。百元以上、兩三百元以下的月餅大概屬於工薪階層月餅，不過是單位效益比較好的工薪階層。這類單位獎金發不完，譬如銀行、電信、海關等行業，現金發獎發多了要交稅，弄不好還會暴露帳外收入、小金庫，所以月餅券主要集中在這個層次。生活在這個層次，又有一點地位和權力的，每年中秋是家中月餅成災的時候，這個時候你給朋友打電話，還沒等你開口，朋友多半猜準了你的用意，搶先開口說千萬不要送月餅給我，我家中月餅成災了。

「月餅成災」貧富差距大

　這時你望著家中十幾盒月餅發愁，不知送給誰好。因為你想送的人，多半和你一樣在為家中的月餅發愁呢。父母大人有的患了糖尿病，吃不得月餅，有的即使沒有糖尿病，也不宜多吃。去年過了中秋，想把多餘的扔掉，父母知道了不捨得，冰在冰箱裡，天天當早點吃，吃了將近一個月，今年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知道有多餘的月餅。想了半天，想起一些多年不來往的窮親戚，一拍大腿，對！送給他們，做個人情。最慘是單位沒有月餅券發、工資收入低，月餅收進送出不能相抵，還要掏錢去買的工薪階層，過個中秋，送月餅送掉了工資的幾分之一。當然更慘的是下崗的，低收入才兩三百元，送一盒月餅就去掉工資一半，不送不行嗎？將所有能不送的剔除之後，會發現總有一兩個人是非要送不可的。這個階層的人最受送禮之害。窮人怕過節。從菜錢裡面省下來買的禮，人家還多半看不上。當然，還有更慘的，想吃月餅連散裝的也買不起。另一方面，垃圾處理站說每年都會收到不少連盒扔掉的月餅，有的連外包裝都沒打開過，裡面放著的小禮品都沒有拿掉。看到這些新聞，你就知道，貧富差距擴大，我們這個社會確實出現了急需改進和解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