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0-22] 浮世繪：可抵十年的塵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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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　純

　「喝茶當於瓦屋紙窗下，清泉綠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兩三人對飲……」知堂先生的閒情逸志在茶霧縹緲之中，逐漸升騰出一種安然、脫俗的人生況味。

　專欄作家沈宏非對福建的「一枝春」情有獨鍾，「是因為他釅，釅得天昏地暗。」我估計那是醬油的顏色，黑糊糊的。廣東潮汕地區的茶屬烏龍茶系列，雖然沒有叫「一枝春」的，但，甚麼「黃枝香」、「單叢」、「蜜蘭香」等等也差不離吧，都是釅得沒有天日。江南一帶的綠茶到了嶺南，一點市場都沒有的，實在缺少厚重之感了，喝綠茶，就像人到了中年還喜歡吃水果糖，那可是完全小孩子的玩意。

　「茶三，酒四，出遊五」，喝茶最佳的人數搭配是三人或者五人。一個人喝茶的滋味不是閒，而是愁苦，與喝悶酒沒有甚麼兩樣；三、五人坐在一起，人生、社會一路談下去，打發了時光，也消磨了寂寞，該是一箭幾雕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

　比起中國人，外國人喝茶有些怪怪的，這種怪的味道類似於在高雅的咖啡屋時突然響起了刀郎。老外們在紅茶裡加牛奶，並且還喝得有滋有味的，卻違背了「忙中偷閒，苦中作樂」的大原則，再高級的茶也不過是植物而已，沒有絲毫特別的地方。

　董橋說，「流言是下午茶的最好的調料」，那是貴族閒人的享受，我等普通的勞動者，每天上班、下班累得半死，哪有時間去嚼舌頭。偶爾碰著幾個好友，一起坐下，發發牢騷，罵罵壞蛋，最多喝完茶，再去酒吧來瓶太陽啤，聽聽年輕人的歡歌，其它的再無所求。

　寫茶的人實在太多，不論怎麼寫，都脫離不了時間。茶道、茶藝，那是非常理性地「浪費」時間，而在茶樓喝茶，可謂是平民打發時間的最好場所。在北京、南京、蘇州、成都、泉州等大小城市都有坐茶館的習慣，半天坐下來，太陽下山了，回家泡個熱水澡，舒適地睡上一覺。

　故鄉安徽名茶不少，黃山、六安、祁門等地的茶享譽海內外。據我所知，安徽沒有形成自己的茶文化，不像廣東、福建等地，不但產茶，連煮茶的熱氣器，盛茶的錫罐，鎮茶的小玩意兒都一應俱全，安徽的茶葉名聲在外，卻不能做大做強，也許與文化觀念與意識有關。

　而至今讀到的最好的寫茶的文章，是蕪湖的唐玉霞所寫。她的文字不多，但美至極點，在外省不為人知，甚憾。

　至今，在廣州最大的收穫，就是學會了喝工夫茶，我喜歡煙霧繚繞的氛圍，茶香四溢時，恍惚間，自然想到了周作人的句子「可抵十年的塵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