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1-16] 卓有瑞「香蕉」的誤會 放大圖片
圖文：李澤銘
她15幅巨型《香蕉》油畫，當年震撼台灣藝壇。「香蕉」與「性」扯上關係，她被視為女性意識覺醒的先驅。
女性主義者大都憤世嫉俗、倔強好勝、尖酸刻薄，而且敵視男性。可是，眼前的卓有瑞柔情似水，找不到半點女性主義者的影子。
原來，「香蕉」只是一場美麗的誤會。
這場誤會由台灣帶到香港。卓有瑞三個月前來港任教浸會大學藝術系，記者從她的履歷簡介中，被她的成名經歷吸引，於是相約在一古雅畫室做訪問。我們談話如浴春風，時間不經不覺在藝術長廊中流逝；「香蕉」話題只輕輕帶過。
偶然踏足香江
卓有瑞選擇來港，本源於一個不愉快的意外，和時間上的一點巧合。
「我在紐約生活了三十年，以為會這樣一直下去。但今年初，我在蘇豪區的房子在隔壁的危樓倒塌時，被壓破了，頓時變得無家可歸。當日，我只有兩個選擇，要麼留在紐約做露宿者；要麼回台灣。」卓有瑞憶述。
「台北有一所藝術大學，聘請我去當老師，但只簽一年合約。當我剛剛回到台灣，浸大的朋友告訴我，這邊新開了一所藝術學院。我來面試後，浸大答應簽三年約。經過多番考慮，最後就輾轉來港了。」
一場從天而降的橫禍，一年和三年的少許差異，造就浸大多了這麼一位國際級的藝術家。
三十多年藝術生涯，從台灣到紐約，再小歇於香江，除了從事繪畫藝術，還要開班授徒。比較三地的藝術環境、職業藝術家和學徒，孰優孰劣？
香港學生眼光寬闊
「無容置疑，紐約是藝術工作者夢寐以求的樂園，整個環境好像都是為了藝術而設。在紐約，有幾十萬的藝術工作者和無法估計的藝術人口（即藝術消費者）。雖然彼此間競爭劇烈，需要不斷的努力才能生存，但那裡的藝術相當多元化，無論多偏多激的作品，也能找到市場，也會有人欣賞。」
「我已離開台灣多年，對台灣的印象，還是停留三十年前剛剛離開台灣的時候。至於香港，我才來了三個月，對這個城市的看法，還只留於表面。照我觀察，香港太商業化，沒有專門的藝術學校，只有數間大學開辦藝術課程。比較香港和台灣的藝術學生時，就不難發現之間的差別。」
「在台灣，南北都有專門的藝術學院，還有幾家藝術專業的師範大學，不少學生早已立志以藝術為專業，所以他們在繪畫、雕刻方面的基本功比較紮實。相反，香港的學生在前期訓練可能有點不足，但他們的思維眼光就比較寬闊。」
大家都誤會了
話題慢慢由她的工作生活，轉到作品風格和創作歷程。以繪畫藝術家而論，卓有瑞算是成名於早期，廿歲出頭已為台灣畫壇所熟悉。她在1976年展出的《香蕉》系列，引起藝壇極大的震撼。
70年代的台灣，女性問題往往被忽視，基於重男輕女的心態，女性的身體常被物化。她這15幅巨型的香蕉油畫，展示了香蕉從青春翠綠到枯黃老死，以至瘸爛成漿的整個過程，被視為女性意識覺醒的先軀。
卓有瑞年華正茂就被標籤為女性主義者，不知有否感到受壓，對她往後的藝術道路，會否又有引導作用呢？
「這只是一個誤會。我現在可能是一個女性主義者，但當時肯定不是。畫裡面的香蕉只喻意生命的過程，和『性』根本沒半點關係。」
原來是美麗的誤會。
卓有瑞提到當年的震撼，除了來自對她作品的誤解，還有由於她繪畫的手法新穎。她首先在台灣採用幻燈片投映技術輔助，勾畫初稿；而且畫中只有香蕉，背景留白一大片。這種嶄新的表達方式，顛覆了傳統，不為老一輩畫壇大師所接受。
其實，藝術的本意之一不就是破舊立新嗎？
漸變的畫風
縱觀卓有瑞多年的作品，不難發現，她的畫作由早期的主題鮮明，到近期的意境模糊。她的畫以牆為主，早期的景象遼闊，畫中的牆壁，連帶其他物件皆清晰可辨；但愈到後期，景象愈見收窄，畫面局部聚焦在牆上的一小塊，若未經說明，實在無法明瞭。
雖然畫中景物還是一樣寫實，但所表達的訊息，卻隨著景觀的集中而變得抽象。
有文化評論認為，她在紐約感受到東西方文化的差異、移民社會的孤寂、大都會的人際間冷漠、以及異域生活婚姻中女性所面對的問題，以細膩的筆觸，描繪時間斑駁的牆，以反映城市細微的一角。
畫中的牆壁層次分明，卻又融和一體。每一層都像訴說著內心思緒，緘默而頑強，久歷滄桑仍堅韌不屈，寂寞感傷中，帶點女性微妙的細膩。
雖然記者不斷地拋書包，希望她能回應外界的諸多評論，但她只淡然地說了一句：
「繪畫者並無解畫的責任。當然，外間的解說與自己的創造原意或許有點落差，但畫家應為此留有空白，讓觀眾自己尋找答案。」
也許，作畫的作畫，評論的評論，觀賞的領悟於心，各安其份。
「香蕉」的意思，也就自尋答案。
卓有瑞小檔案
1973年畢業於台灣師範大學美術系，獲1974年獲台灣省美展油畫組首獎。1976年赴紐約州立大學進修並定居。從1975年至今，卓有瑞已在紐約、台北和香港開辦共十七次個人畫展，參與各地的團體畫展更達七十多次。她的畫作，在美國、台灣和香港的博物館和大學均有收藏。
卓有瑞曾於台灣國立彰化師範大學和台東師範學院任教，現為浸會大學今年首辦的視覺藝術院的駐校藝術家，負責教授繪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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