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2-20] 全面準確地理解民意

■周八駿　資深評論員

　在香港政制發展問題上，取決於全面準確地理解民意。要全面準確地理解民意就不能回避九七前後香港政制發展一直存在著兩種力量、兩條路線的鬥爭；不能忽略香港政制發展只是香港由港英管治向中華人民共和國特別行政區的政治轉變的一部分內容，香港政治轉變的另一部分內容是政權回歸必須伴隨人心回歸；不能忽略香港的政治轉變同香港的經濟轉型有著緊密的相互關聯。

　今天，2005年12月20日，是12月21日香港立法會全體會議開始辯論和表決特區政府關於2007年行政長官和2008年立法會產生辦法的議案（簡稱「政府政改方案」）的前夕。近些日子，越是臨近12月21日，香港政壇越是流傳各種不同甚至對立的關於政府政改方案的消息。那是各種政治力量在投石問路、火力偵察或施放煙幕彈，是有意圖地影響民意。但是，政治誰佔上風，不取決於誰掌握較多影響輿論的手段，取決於誰全面準確地理解民意。

民意不是簡單的民意調查統計

　民意是由公共領域形成的公共意見或輿論。民意未必就是民意調查的結果。德國現代著名哲學家哈貝馬斯說得好：「公共意見並不是某種在統計學意義上具有代表性的東西。它並不是單個地被問、單個地回答的個人意見的總和；就此而言，切不可把它與民意調查研究的結果混為一談。政治民意調查如果要提供「公共意見」的某種反映的話，在調查之前就必須先有一個在動員起來的公共領域中就特定議題進行的意見形成過程。」

政改問題上存在兩種主流民意

　在香港政制發展問題上，之所以肯定支持政府政改方案的是主流民意，要求普選時間表的也是主流民意，是因為經過香港社會各界近二三年來廣泛討論和爭論，各種民意調查結果持續顯示，大多數受訪者穩定地支持政府政改方案，大多數受訪者也要求普選時間表。正是在這樣的意義上，有關民意調查結果反映了主流民意。

兩種民意背後的政治立場和動機

　然而，就全面準確地理解民意而言，民意調查所反映的只是起點，需要進一步探討的問題很多。譬如——

　（一）「大多數支持政府政改方案」和「大多數要求普選時間表」的這兩個「大多數」，在多大程度上是重疊的？重疊範圍越大，越顯示務實的民意佔主導地位，反之，則須警惕民意分散而容易飄忽。

　（二）為什麼支持政府政改方案？答案不可能由僅僅回答是勉強支持還是滿意政府政改方案這一類膚淺的問題來提供。有些人是因為支持行政長官而支持政府政改方案；有些人是明白香港政制發展需要循序漸進而支持政府政改方案；有些人是看到政府政改方案對培育政治人才有利而支持；有些人則是因為中央認同這一方案而支持；如此等等，還可以列舉其他不同理由。總之，相同的表態背後是各種不同的考慮甚至不同的政治立場，不能夠忽視或輕視。

　（三）為什麼要求普選時間表？有些人是要在香港盡快推行西方政治模式，進而影響中國內地政治體制改革；有些人是相信有了一個時間表能夠促進香港社會各界、各種政治團體凝聚共識、積極創造條件來早日實現普選；有些人僅僅基於選民的應有權利和願望；有些人已在不同程度上思考香港實現普選必須具備哪些條件；如此等等，還可以列舉其他不同情形。總之，相同的願望背後是各種不同的考慮甚至不同的政治動機，不能夠忽視或輕視。

　毋需贅言，深入探討這一系列問題，全面準確地理解錯綜複雜的民意，既看到主流民意又不忽略非主流民意，既看到主流民意所呈現的共同點又不忽略其背後的差異，不僅要求民意調查機構改進民意調查的問卷設計和方法，更重要的是，要求政府、政治團體展開全面深入持續的調查研究，要求媒體展開全面深入持續的討論和辯論。

香港政治轉變同經濟轉型緊密關聯

　然而，我們在香港做得如何？至今，不少人依然低估或故意迴避九七前後香港政制發展一直存在著兩種力量、兩條路線的鬥爭；不少人依然不明白或故意忽略香港政制發展只是香港由英國殖民管治向中華人民共和國特別行政區的政治轉變的一部分內容，香港政治轉變的另一部分內容是主權回歸必須伴隨人心回歸；不少人依然不了解或故意忽略香港的政治轉變同香港的經濟轉型有著緊密的相互關聯。

　的確，香港居民普遍懷抱強烈的民主訴求，不僅基於對基本人權的追求，而且出於對經濟轉型遲遲未能取得突破的「逆反」。在2003年上半年遭遇非典突然打擊、經濟持續不景氣時，七一遊行頗大程度反映香港居民對經濟困境不滿。在2005年下半年經濟繼續復甦時，12．4遊行一定程度折射香港居民對經濟前景欠明朗憂愁。經濟周期性復甦不能代替經濟結構性轉變。香港經濟固有優勢和地位必須通過經濟轉型來鞏固和提升。香港社會民意深處，滾動著對於經濟轉型政治轉變強烈而深沉的訴求。 （本欄每周二刊出）（文匯論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