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2-22] 中共三老密商「交班」

■1981年，鄧小平與陳雲、胡耀邦在人民大會堂。資料圖片 ．楊明偉．

　1986年9月，中共中央召開的十二屆六中全會決議決定：中國共產黨第十三次全國代表大會，將於1987年10月在北京召開。

　歲月不饒人。在主持十二屆六中全會的政治局常委中，鄧小平、李先念和陳雲三位都已進入耄耋之年。黨的領導集體必須盡快實現新老交替，這些問題，始終縈繞在三位老人的腦海裡……

陳雲家裡秘密長談

　十二屆六中全會開完不久，幾位與陳雲、鄧小平、李先念共同戰鬥了幾十年的老戰友相繼離開人世，讓他們感慨萬千。

　1986年10月30日上午，鄧小平和李先念按約來到陳雲家中，三人進行了一次長時間的秘密談話。

　三位老人單獨相會，這是很難得的事，身邊工作人員趕緊為他們拍了幾張照片。還沒等身邊的人忙完，陳雲便將工作人員支出了辦公室。這次談話，意義非同尋常，談話內容的重要性，從陳雲的警衛員趙天元後來回憶的片斷中可以反映出來：

80分鐘抽完六支煙

　我剛走到值班室，電鈴響了，我又趕緊轉回，打開辦公室門，看到李先念主席已起身正往門口走，見我進來，三位老人都高聲衝我說：「煙，拿煙。」我趕忙出來向鄧小平的秘書張寶忠要煙……談話結束，鄧小平和李主席走後，我看見煙灰缸裡有六個過濾嘴煙頭，鄧小平在80分鐘內抽完了6支香煙。

　在這三位老人中，只有鄧小平一人抽煙。醫生早就要求過，讓鄧小平盡量不要抽煙。可陳雲、李先念都如此急迫地為鄧小平找煙，由此可見談話的內容必定涉及黨和國家的重大問題。

　談話是秘密的，除了他們三人，外人無法知曉，連身邊的工作人員也不知道內情。

全文發表陳雲講話

　1987年1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發生重大人事變動，胡耀邦辭去總書記職務。

　自10月份公開出席韓先楚、劉伯承、葉劍英等人的追悼會後，陳雲一直未公開露面。這就引起了外界的種種猜測，尤其是境外輿論，紛紛預測中共領導層在十三大時作何種變化。

　就在這個時候，一本很有影響力的經濟類雜誌《國際金融研究》，在1987年第1期刊登了兩篇文章：一篇是全文發表了1973年6月7日《陳雲同志在聽取銀行工作匯報時的談話》；另一篇是該雜誌特約評論員寫的一篇文章，題目取的是陳雲當時的原話：《要很好地研究資本主義》。

　這兩篇文章在2月14日的《人民日報》上全文轉載，引起人們的關注。一些人看出了點門道：這個時候發表陳雲的這些東西，表明這樣一個信息——中國共產黨並不會因為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而改變進一步改革開放的政策。

■1991年5月，陳雲在上海與朱鎔基交談。資料圖片

　1987年3月中旬，久不出門的陳雲從北京悄然來到杭州。他也知道了外界對自己有關「重病在身」的種種猜測。看來，露不露面還真的是一個非常敏感的政治問題。

　4月4日，杭州迎來了入春以來少有的晴天。上午10時左右，陳雲從住地乘車出發，前往位於杭州西郊被列為西湖新十景之一的雲棲，準備與幹部群眾一起植樹。同日，他們來到了「雲棲竹徑」碑亭旁。這裡還是有些涼意的，但興致勃勃的陳雲卻脫下了大衣和帽子。警衛員關切地說：「天涼，可以戴上帽子。」

薄一波道破用意

　陳雲這次來，除了參加植樹外，還有一層「闢謠」的意思。所以他說：「戴帽子照相看不清楚。」

　幾天後，薄一波到杭州看望陳雲，兩人一見面就談起了前幾天植樹的事。薄一波興奮地說：「我在電視裡看你種樹使勁還挺大哩！」

　陳雲自豪地笑著說：「台灣報紙說我『半身不遂』，香港報紙說我是『重病在身，臥床不起』。老漢走路還可以嘛，還可以種樹嘛。」

　薄一波明白了陳雲的用意，稱讚說：「植樹闢謠，謠言不攻自破呀。」儘管有關陳雲的謠言不攻自破了，但外界還是猜測不斷，也有外賓親自向鄧小平打探過這方面的消息。

鄧小平留一職務

　1987年3月8日，鄧小平在會見坦桑尼亞總統時，作了這樣一番解釋：「有人說我們改變了方針政策，那是一種誤解。我相信我們的政策將會更好、更順利地得到貫徹……今年下半年，我們要召開黨的十三大，大家看了十三大的結果就會清楚。最近發生的中央人事變動不會影響我們前進的步伐。」

　4月20日，印共（馬）總書記南布迪里巴德來訪，他直接問鄧小平：「有報道說，您在十三大的時候要退？」鄧小平回答道：「我講了幾年了，但反對的人太多。不過我還要堅持，恐怕還是半退。我提出，政治局常委恐怕我不參加了，保留一個職務。」

　陳雲定「兩年計劃」

　離十三大召開的日子越來越近，5月17日，陳雲由杭州返回北京。回京以後，他將自己的主要精力放在兩個方面：一是參與十三大的一系列重大決策的制訂；一是抓緊找一些中央一線領導人談話。到了1987年七八月間，由於連續找人談話和思考十三大前後黨和國家的一些重大問題，陳雲感覺很疲倦。

　得知陳雲身體欠佳，一些老朋友紛紛問候，8月7日上午，李先念專程來陳雲住處看望。談話中，李先念開玩笑地問陳雲：「你估計自己還能活幾年？」陳雲根據自己前些年為身體制訂的「兩年計劃」回答：「我想兩年應該沒問題，但要保證不摔跤，不在外面吃東西，回自己家吃。」

■1983年6月，李先念當選國家主席。資料圖片

　陳雲沒有10年的打算，回答：「兩年就行了。」

　一旁的李先念也為他鼓勁：「要作個『五年計劃』嘛。」

身體如「木炭汽車」

　陳雲還是堅持自己的估計：「不，只作『兩年計劃』，我這是滾動式的計劃。這樣更實際點。」他邊說邊用雙手做了個交替向前滾動的動作。

　9月29日，薄一波來陳雲辦公室商談工作。臨別時，薄一波也叮囑陳雲：「要多保重身體。」

　陳雲笑道：「還是按我的計劃來，只作『兩年計劃』。50年代我的身體就是『木炭汽車』，我的身體是脆弱的平衡，能活到現在就不容易了。」

　薄一波佩服地說：「柳宗元有句話，叫『精壯暴死，久病延年』。這句話是很有道理的，你的身體就屬於『久病延年』啊。」

三位老人「半退」

　10月9日，陳雲出席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聽取薄一波對十三大人事安排情況所作說明。

　人事安排，是一個比較敏感的話題，尤其是最高領導層的安排，鄧小平、陳雲、李先念三人早就商討過，他們在十三大時徹底退下來，不再擔任中央領導職務，為實現中央領導集體的新老交替作出表率。但中央政治局和黨內其他人一致反對，大家的意見，只同意他們「半退」，仍然擔任一定的職務。

　10月19日，由陳雲擔任第一書記的中紀委在北京召開了十三大前的最後一次全體會議，這次會議以後，陳雲將不再擔任中紀委第一書記，退下來。為了讓大家理解自己的想法，陳雲在會上作了說明，他還公布了1986年10月與鄧小平、李先念那次秘密談話的核心內容：「去年10月，小平同志、先念同志和我共同商定，十三大時一起退下來。這是黨內事業的需要。」

退出中央第一線

　1987年10月25日上午，中國共產黨第十三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北京人民大會堂隆重開幕。陳雲以大會主席團常務委員會成員的身份，走上了主席台……

　大會的主題報告是《沿著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道路前進》。為了這個報告的起草、修改和定稿，陳雲和鄧小平、李先念等老一輩革命家花費了大量心血。後來，當代表中共中央作這個報告的中央負責人犯了政治錯誤時，有人對這個報告也提出一些不同意見。對此，陳雲和鄧小平、李先念都主張：這個報告，不是哪一個人的，它代表了央央的集體智慧。十三大結束後，陳雲和鄧小平、李先念一起，退出了中央工作的第一線。由於還不能「全退」，陳雲參加了中央顧問委員會的工作。

　11月2日，已退出中央委員會的陳雲，列席了中共十三屆一中全會。會議選舉產生了新的中央領導集體。全會決定鄧小平任中央軍事委員會主席；批准陳雲為中央顧問委員會主任。

　中共中央最高領導層，順利實現了新老交替。■摘自《黨史博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