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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新年的習俗,各處鄉村各處例,但總少不了要吃年糕。
李曉楓
又到了過年的時候。跟朋友和同事閒談,往往會提醒我想想今年打算怎麼過年。
足跡從北京到新加坡,再到上海,領略了不同城市過年的景象。自己也因為從單身到有伴侶到有孩子,體驗了不同的過年心境。不管處在何種心境中,熱鬧地過年一直是我基本的願望。
兒時的過年是充滿期盼的。物質雖然匱乏,但是因為把各種美好的期望都放在過年,因此,兒時的年總是過得心情激動,驚喜連連。這些年隨著物質生活的豐富,年過得越來越淡。孩子們不再把穿新衣服,享口福,看龍船舞獅,逛廟會,拿壓歲錢,放鞭炮當作過年的象徵,大人們也覺得過年和一般的假期沒有什麼大的區別。但是,在過年的時候期盼親人的陪伴,一起吃一頓熱鬧的年夜飯,這是怎麼也不會改變的。
北京過年懷鄉音
數年前在北京生活,因為這個城市市民大多外來,每年到了農曆十二月底,就感覺街上的人少了很多。同事和朋友家在外地的,多數都找了各種各樣的理由請假回家過年。像我這樣雖然家在北京,仗著青春年少不理孝道的人,也湊熱鬧往各種休假勝地奔。有一年和幾個朋友在三亞過年,除了酒店裡的餐廳,外面的餐飲娛樂業全部早早地收檔下班,我們幾個人身在外鄉,連吃口熱飯都成了問題。拿著爆竹煙花,到椰子樹蔥郁的海邊燃放,聽著喧鬧的鞭炮聲在夜空中炸響,看著絢麗的煙花被溫暖的海風帶走,油然而生的思鄉情卻使眼淚悄悄落下。從此明白,年一定要和家人一起過。
以後在北京過年,我搶過了母親的大權,從採買年貨到烹飪年夜飯,忙碌得在盛餐上桌的時候,來不及換上新做的旗袍,但是心裡卻因為為家人操持盛宴的成就而興奮異常。撤下飯桌,陪家人玩幾圈麻將,在不露聲色地給母親點炮中聽著大嫂的絮絮笑怨,「年」就這樣被我們輕巧地送走了。
但是隨後的拜年和應酬,卻是難以推托並感覺負擔沉重的勞累。
從初二以後到正月十五之前,都要擇日給親戚朋友或同事上司拜年,準備豐厚的禮品和充實的紅包是必需的功課。花費的金錢是不必說的,給小孩子的紅包起點都上升到了二百元。禮品從名貴煙酒到滋補品和巧克力,價錢昂貴不說,還要體積重量相當,讓人感覺沉甸甸地貴重。因此,我對拜年的印象就淹沒在花錢和搬運中,其中的感情聯絡,反而在這匆匆忙忙的繁重事務中褪色了。想起那麼多人在過年的時候出外旅行,應該是被這樣的拜年應酬嚇倒而出外避年吧!
南非信封當紅包
多年以後,我和先生攜女來到新加坡。第一個春節,面對依然生疏的環境,遠離親人,遠離朋友,不禁心中生出幾分淒惶。那個過年,是逃「年」。我們和在香港的幾個朋友相約去南非旅遊。四家人,十個人,其中有三個小朋友,也可說浩浩蕩蕩,熱熱鬧鬧。
除夕夜,我們在約翰內斯堡的凱悅酒店度過。取消種族隔離後的南非,受過良好教育的黑人都在政府部門或大公司裡獲得不錯的職位,因此這個昂貴的商務酒店裡也四處可見充滿自信的黑人朋友。我們在這樣的環境過屬於黃皮膚華人的新年,自然是覺得有幾分新奇。
由於有三個小朋友,大人們要給孩子們紅包。在那裡遍尋不見這種華人社會的東西。我只好用酒店的信封充當紅包。信封是白色的,拿來當作給人禮金的包裝,頗有幾分不吉利,於是只好在信封上寫上紅包二字,還畫了兩個對面作揖的小朋友漫畫。好在小朋友們毫不理會是紅是白,跳著叫著到一邊去比較誰的「紅包」畫得漂亮了。
那一年過年,幸虧有三個小朋友,不然依然會讓我們這些大人想家。
初三的那一天,我們去太陽城遊玩,忽然發現自己回到了華人社會一般,到處可見成團的同胞,那是因為太陽城有南非最大的賭場。這個年,到了第三天才真正地「熱鬧」起來,可是離我要的熱鬧卻有點南轅北轍。但是,忽然見到那麼多黃皮膚的同胞,依然是興奮得隨著大家大聲地說話了。
新加坡春節「撈生魚」
以後的各個春節在新加坡度過,感覺與在中國明顯不同。問候過年好,要說Happy Chinese New Year,因為這裡是一個多種族社會。
在大年三十之前,人們到牛車水的唐人街去採買各種年貨,不然過了除夕夜,店家就全部歇業享受春節了。
年貨包括成箱的蘆柑。這些蘆柑有特別的用途,這還是我到新加坡才知道的。原來這是拜年時的必需品!取柑橘的諧音「吉」,象徵新的一年吉祥如意。小孩子去拜年,要拿兩個蘆柑,大人們會給孩子利是紅包。所以新加坡的農曆新年,小孩子們用大「吉」換大「利」。而大人們去拜年,就要拿一小箱蘆柑。
那一小箱也確實是名副其實的一小箱,裡面只裝了幾個蘆柑。女士提在手裡盈盈一握,加上一個小手袋,裡面放上幾個二元,五元,十元(新加坡元,一新元約折合人民幣四元五角)的紅包。另外一隻手還可以領著孩子,自己穿著高跟鞋,換上一件短袖的唐裝上衣,裊裊婷婷地就可以去拜年了。這樣拜年一次連走幾家都沒問題,完全沒有我在北京時狼狽搬運禮品的尷尬。
在新加坡過年,印象很深的是要吃一道特別的菜,叫「撈魚生」。魚生是把新鮮的魚肉切成一片片,再配上瓜絲、果、菜及其它配料,倒入醬料調配而成。撈魚生時,往往多人圍滿一桌,把魚肉、配料與醬料倒在大盤裡,大家站起身,揮動筷子,將魚料撈動,口中還要不斷喊到:「撈啊!撈啊!發啊!發啊!」而且要越撈越高,以示步步高陞。撈魚生的習俗,確實是熱鬧得很,往往撈得桌上狼藉,小孩子們還常常不明就裡地趁機淘氣,擴大戰場。
在新加坡過農曆新年,是有程序和特定禮儀的熱鬧,華人關於春節的習俗和文化在這裡保留得比較好,至少老人家還知道華人的新年怎麼過,可是在我的老家北京,自從祖母後,家裡再也沒有人知道過年的那一套程序和習俗了。雖然我的華語比新加坡人說得流利,但是在過年的時候,卻是有樣學樣,跟從當地的朋友以維持得體的社交準則。
上海鞭炮震耳聾
現在,我把家搬到了上海,去年是第一個春節在上海過。上海人過春節較注重的有三個舊俗。一是吃年夜飯;二是放鞭炮,三是逛城隍廟。
上海人對年夜飯的重視程度讓我吃驚。每每提前兩個月,酒樓就貼出年夜飯的菜單,開始預訂。如果在大年三十這晚沒有提前預訂,只能在八點以後等到第一批吃完的客人走了翻檯了。吃的東西沒什麼特別,但是人們都選擇不在家裡吃了,當然也少了很多勞累。
上海放鞭炮的狀況確實頗為壯觀。在我走過的城市和國家裡,再沒發現第二個在放鞭炮的熱烈程度上超過上海的。我住的小區,位於市中心,離新天地只有二十分鐘步行的距離。但是,卻是鞭炮煙花允許燃放的地區。在這密集的百米高度建築雲集的區域,每年都因為燃放煙花爆竹而在除夕夜發生多起火災。空氣中濃烈的硝煙味和就在耳邊炸響的震耳欲聾爆竹聲是我這個第一次在上海過年的異鄉人強烈的記憶。
逛城隍廟,是上海比較有特色的過年節目。城隍廟、土地廟、文廟是遊樂集中的地方,初一這天免費開放,看看逛逛,遊園出來即是商場,吃的、用的、看的、玩的樣樣都有,還可以淘到一些別處鮮見的老古董。但是遊人多得寸步難行,九曲橋被分別定成不同方向的單行道。看人多過看景。
自此,我給自己定下一個規矩,城隍廟雖好玩,但絕不能在大年初一去。可是,過年在很大程度上不就是「軋鬧忙」嗎?
今年的年怎麼過呢?
由於在上海是個年頭不長的異鄉人,親戚沒有,朋友不多,我在上海過年免去了許多拜年應酬的繁文縟節。其實就在上海人中間,發現他們過年的應酬也遠比北京少得多。上海人更注重自己的生活質量。受上海人觀念的影響,這個年,我又決定出外旅行。聽說北京南山的滑雪場很好,不如回北京看望父母,吃年夜飯,然後和兄嫂侄兒去滑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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