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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萬潤龍
北京2006年國際弦理論會議會場，丘成桐教授凝神靜思，顯示出深邃的思考和成功後的歡欣愉悅。
學者都認為：是丘成桐的召喚，才會有那麼多世界一流的科學家相聚北京，包括霍金、威騰、格羅茲、瓦發等。
在丘成桐最得意的弟子、浙江大學數學中心執行主任劉克峰教授牽線下，筆者得以獨家採訪這位著名的數學家，談中國數學研究發展，談龐加萊猜想。
今次弦理論會議的重頭戲，便是由丘成桐得意弟子曹懷東與朱熹平，聯袂對「龐加萊猜想」作主題演講。
丘成桐告訴記者，他一生中最得意的兩件事：「把學問做到國際一流的水平，自己的研究成果能夠排列於世界數學成就的前沿；吸引一批有才華的中國青年學者投身於數學研究，並且出了像曹懷東、朱熹平、劉克峰這樣有世界一流成果的學者。」
曹懷東與朱熹平的「龐加萊猜想」主題演講，海內外學者專家超過千人。丘成桐特意讓劉克峰上台主持。三人同台，不難看出他的意圖：讓中國年輕一代科學家在國際學術會議上顯示自己的水平。
「『龐加萊猜想』只是中國年輕學者的一項成果，用不了幾年，中國年輕學者的成果會不斷地進入國際數學成果的前沿。這是中國數學振興的必要條件。」丘成桐說。
看懂「猜想」僅十來人
曹懷東和朱熹平在演講時不約而同地表示，沒有丘成桐的引導，他們或不會進入「龐加萊猜想」的領域。丘成桐說：「當年我在多個場合，向許多數學研究者介紹『龐加萊猜想』，這個猜想很有價值，比陳景潤的『1+1=2』重要得多，是國際數學界公認的七大世紀難題。但響應我的不到10位學者，朱熹平和曹懷東是其中的兩位。他們朝�韝@個正確的方向，進行了卓有成效的研究，終於為這個世紀難題的圓滿解答封頂。」
他坦言，就目前而言，能夠看懂、聽懂「龐加萊猜想」的不過十來人，但過幾個月就會增加。「今年六月號的雜誌《亞洲數學期刊》才發表了他們的研究成果。看懂這350頁的論文需要時間，再有一些時間對他們的成果進行研究和評說，半年後或許會有幾百人看懂這個猜想。科學成果往往是這樣，被人接受會有一個過程。」
「只要有好的學術氛圍，出成果是遲早的事」，丘成桐話鋒一轉，談到了他建數學中心的初衷。「我之所以熱衷於建三個數學中心（1994年在香港中文大學創建了數學所；1996年在中科院建立了晨興數學中心；2002年在浙江大學創建了數學科學研究中心），目的就是想開闢一塊吸引中華青年數學才俊的土壤，為他們接近當代國際數學研究前沿研究數學創造條件，邀請國際一流數學或相關學科的大師來與他們對話。只有站在前沿，才有可能與世界一流水平同步。」
年輕學者被壓制
丘成桐對內地的一些學術權威不願意擔任教學工作提出了異議：「有些教授、博導、院士在公開場合，講自己只願意搞研究，不樂意從事教學工作，院校領導不應該支持這種想法。國際上再有名的大學、再著名的學者，他們也不會拒絕教學生。哈佛大學最有名的學者一定在教書，該校最有名的物理研究所有硬性規定，研究員必須授課。菲爾茲獎得主威騰至今還在帶研究生，我自己也同樣在帶研究生，曹懷東就是我的研究生。研究工作有年輕人參加，思維和研究就會很活躍。這對自己的研究也很有好處。」
他告訴筆者，在與內地一些高校的年輕學者接觸過程中，發現幾位極有天賦，研究的課題和水平可以進入國際數學研究領域的前沿。「很遺憾，他們所在院校的領軍人物研究的是同一領域的另外課題，這些領軍人物對年輕學者研究的課題既不熟悉，又不支持，個別的甚至採取壓制態度。這樣的土壤怎麼可能培養出出類拔萃的人才？」
力推科學普及
身為中國科學院的外籍院士，丘成桐就院士制度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院士制度一定要有利於中國科學的發展，一定要年輕化，平均年齡70歲，怎麼進入世界科學的前沿？浙江大學數學中心沒有一位院士，其數學成果已經連續兩年名列全國高校第二，好幾個正在研究的課題已經進入世界一流行列。」
今次的弦理論會議上，霍金二度來華。「我沒想到，會有那麼多的聽講者。」丘成桐說：「我們起初準備了1000個座位，後來增加到2000個，結果來了6000人。世界上沒有一個國家對科學家這樣追捧。」他說的是霍金在北京的第一場演講。
「其實，霍金的演講更多的是科學普及，這對眼下的中國是必要的。」丘成桐坦言，在美國他從不會去做這種普及工作，一是因為自己對中國數學的振興更有責任感，二是美國的學子對科學的追求更具有自覺性。
四年來，他不厭其煩地在各地高校演講，介紹國際數學的前沿動態，組織國際性的學術交流會議，邀請國際頂尖級的科學家來中國演講交流，對中國的高校教育、學界風氣乃至院士制度發言，丘成桐也因此成為新聞人物。記者問他，作為一名學者，他將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到與學術研究關聯並不緊密的社會活動中，是否與他倡導的學術精神相違背？
還需要平等交流氛圍
丘成桐沉思須臾，神情嚴肅，緩緩吐言：「我個人不想出這種風頭，我對輿論的褒揚毫無興趣。」樂此不疲的原因，是「向中國的普羅大眾做數學、科學普及工作，這是我的義務。中國需要這樣的普及。」他說。
「有越來越多的年輕學子對數學產生興趣，有了興趣，才會入門。」他告訴記者，今年一月，他應邀到武漢華中科技大學演講。「那天天氣很冷，又逢考試，居然來了5000多人聽講，場面是那麼的熱烈，讓我感動。」
正是在這種面對普羅大眾的普及工作，使一批又一批莘莘學子對數學發生了興趣。中科院晨興數學所、浙大數學中心，乃至香港中文大學數學所，已經成為學子報考的熱點。劉克峰教授補充，許多報考者就是聽了丘成桐的演講，才立志於數學研究的。這些學子進入數學中心後，他們的天賦已經開始顯現，有些已經對前沿課題發生濃郁的興趣。浙大數學中心的兩位學子已經開始與劉克峰教授合作，對某個猜想作突破性研究，並�韝熉g論文。
丘成桐對此感到欣慰：「中國需要更多的猜想。只要有好的土壤，有平等交流的學術氛圍，就會有更多的學子進入國際數學研究的前沿，中國數學的振興也就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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