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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受過正規語文訓練的張檸，成了作家。照片由作者提供
黃仲鳴
文學節講座上，我說：有一個十分奇怪的現象，於今的學生，在網誌上天馬行空，暢述見聞，大談感受，所用言詞，既通順又抒情，往往是篇很好的散文。但一到寫作業、交功課，每枯燥無味、詰屈聱牙，恍若兩支筆。真令人莫名其妙。
座中有少女，看似學生，看似高考生或大專生吧，即說：「這毫不出奇，交功課是限制了學生的思路，規範了學生的暢所欲言，令學生有叛逆的心。況且，那往往不是學生想寫的東西。」
這番話一針見血，但仍解不了我的謎團。因為，文字是基本功，為何寫網誌那麼順暢？寫作業就那麼不順暢？
這個現象，是不是「奇哉怪也」？
偶翻張檸的《沒有烏托邦的言辭》（廣州：花城出版社，二○○五年四月），其中有篇〈失敗的中學語文教育〉，也涉及這問題，令我有所領悟，他說：
「中學語文教育的重要目的在於培養學生的讀寫能力，也就是自由表達和創造性的能力。關鍵在於，讀和寫的主體是個體的學生，而不是老師和教育局，更不是分數！讀和寫不但能夠培養自由表達能力，還有可能對理性主義和邏輯主義對個體精神自由的限制進行校正。」
這番話正說出了那位少女的心聲。但仍然解不了我疑團。莫非為了「個體」的不「自由」，就寫出一些連句子也拗口不通的「非所願寫」的東西？
我看過不少學生的網誌和作業，他們都犯了以上的毛病。
張檸說，他家裡三名中學語文老師，還有幾個參與過高考的甥侄輩。他們長期被「語文課」折磨，「整天在『語文課』中艱苦奮鬥，卻幾乎沒有人能將一篇文章寫得通順而有文彩。也就是說，他們過了教學關（都是省市級重點中學教師），也過了考試關（都考上了大學本科），卻沒有過語言表達關，更談不上掌握民族語言的精華了。」這不獨內地為然，香港何嘗不是！
這個問題十分嚴重。看來「教育」是緊箍咒，把他們箍死了。而一旦脫離了唐三藏的念念有辭，跑到網路上來個大解放，千鈞棒亂舞亂揮一番，反而突出了個性，將「潛能」盡洩了出來，包括題材、內容，甚至不理文字規範，不錯，很多老師對「文字表達」都有一套「規範」，以致限制了學生的發展。所以在我們看來，學生網誌上的作品，往往是好作品。
而所謂「我們」，當然不是那些墨守成規、食古不化的老師。張檸說，他之所以成為一位作家，皆因沒受過正規中學的語文教育訓練，也沒有受過大學本科的寫作課訓練。他「自由地讀和自由地寫」，才打造了現時的作家身份。張檸的出身和我頗類似，他的話令我「感同身受」。真的，語言文字，不應太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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