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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山地震三十周年，新唐山與震後唐山對比。 新華社
——一九七六年唐山大地震後重建拾零
程才實
唐山重建，驚天動地。歲月匆匆流過，而今驀然回首，依稀感到了那場對於地球的巨大震撼……
公元一九七六年七月二十八日，是我們永遠也無法忘記的黑色日子。那場將唐山夷為廢墟的巨災，讓我們整整冷靜地思考了三十年。毫無疑問，我們還將長久嚴肅地思考下去。唐山大地震發生十年之後，重建的新唐山頑強崛起。對此，在唐山抗震紀念碑碑文中，有這樣幾句充滿激情的表述：「此間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宣示著如斯真理：中國共產黨英明偉大，社會主義制度無比優越，人民解放軍忠貞可靠，自主命運之人民不可折服。」
一九九○年的一天，在位於美國紐約的聯合國大廈，聯合國副秘書長阿考特．拉馬昌德蘭，鄭重宣佈本年度「人居榮譽獎」名單。講到唐山，這位聯合國官員說：「中國的唐山市政府也以其重建唐山市的大規模方案榮獲一項人居獎……這是如何科學而熱忱地解決住房、基礎設施和服務設施的傑出典範。」
窩棚城市 簡易城市
唐山是有過四座城市的：一座是地震前的老城市；一座是地震後的「窩棚城市」；一座是再後來出現的「簡易城市」；一座是恢復重建的新城市。四座城市形態各異，功能迥然。
地震發生後，失去家園的居民，用木桿、竹竿、蓆子、油氈、塑料布等，在路旁、公園、空場、樹下支起滿城的窩棚—防震棚。救災隊伍抵唐後，又提供了部分帆布帳篷。隨著窩棚城市的「閃亮登場」，人們驟然回歸到「構木為巢」的原始時代。到了一九七六年入冬前，隨著寒冷向災民們的逼近，這些窩棚隨即消失了。窩棚城市雖然只存在三個多月，但災區人民卻靠它度過了炎熱多雨的夏季，並開展了抗震救災、恢復生產的重建工作。
建設簡易城市，確是唐山人民的一個偉大創造。
河北省抗震救災前線指揮部早在一九七六年八月上旬，就提出「發動群眾、依靠集體、自力更生、就地取材、因陋就簡、逐步完善」的簡易房建設方針。在這一方針指導下，自九月中旬至十一月十五日，市區的廢墟上「生長」出三十五點一萬間簡易房。又經過了一番搶建，市區簡易房增加到四十二萬間。且無論是哪種形式—「兩出水」的人字樑、起脊房，「一出水」的前高後低滾水房，兩頭出簷的平頂房……卻都做到了「五防」—防震、防雨、防風、防寒、防火。
作為一座城市，廢墟上又相繼出現了簡易工廠、簡易機關、簡易學校、簡易商店……而簡易城市的逐步消失，體現了新陳代謝的永恆規律。簡易房的生命，有的只有二至三年，有的則長達十年之多。到一九八六年七月二十八日唐山地震十周年，市區已有百分之九十八點二的居民遷入新居；一九八八年十月則全部遷入新居。自此，簡易城市這條「船」—自此岸（毀滅的唐山）駛向彼岸（現代化新唐山）的一條簡陋的船；簡易城市這座「橋」—連接此岸與彼岸的一座簡易的橋，才因其完成歷史使命而被徹底毀掉。
廢墟中的新景象
一九七七年五月十四日，是唐山重建史上一個紅色的日子。中共中央、國務院原則批准唐山重建規劃—批准機關的規格之高，是我們今天難以想像的。一九七八年春節期間，當炮仗的光彩還在唐山上空閃現，全國各地一百多名規劃設計專家、工程技術人員就踏上了廢墟。
一九七八年三月，全國十四個省市的一百名規劃人員，又一次出現在廢墟之上。他們對批准的重建「藍圖」加深加細。歷時三個多月，走訪單位一千六百多個；分析計算數據四點八九萬個；繪製圖表二千三百四十多張；製作規劃模型六個；完成了多項專業規劃。一九七九年九月，當十萬大軍進入施工現場之際，二十多名規劃專家應邀而至，研究、調整了市中心規劃及街景規劃。
新唐山的「坐標」如何確定呢？當時，出現了兩種完全相反的觀點：其一，異地建設。就是放棄原有的城市，放棄唐山。其二，原地建設。就是立足唐山，以唐山市區為基礎進行建設。兩者各陳其理，兩種設想各有利弊。
前者的考慮，的確不無道理：市區地下那條毒蛇般的斷裂帶，不知何時還會引發大地震呢？倘若原地重建，清墟和搬遷也費工費時費錢呀。倘若把那些企業、事業單位分散到各縣，不是可以武裝和發展各縣的經濟嗎？後者的理由，自然也相當充分：唐山是中國近代工業的搖籃，原地重建利於保持其歷史特色。原地重建尚可減少徵地、遷移的巨額投資，節約土地。還有一點呢，就是盡可能地利用原有城市基礎設施。
新唐山的「坐標」最後確定為原地重建，其規模之宏大，實在令人浩歎。作為重建的第一個「小區化」成果，河北一號小區不僅在「搬遷倒面」中影響重大，而且為大規模重建積累了豐富經驗。唐山地震十周年時，一百多個小區出現在昔日的「墟海」之上。建設一個二十多萬平方米的小區，在唐山的歷史上不曾有過。而在當時，就是在我們整個神州大地上尋找，也很難找到這樣的小區的蹤影。無疑，小區的示範作用也是其功勳之一。
以人為本康復村
據官方公佈：一九七六年唐山大地震對於人類的摧殘，能用數字表示的情況是：共造成二十四萬二千四百六十九人死亡，十六萬四千五百十一人重傷。有七千二百多個家庭絕戶，近萬個家庭解體；有二千六百五十二名十六歲以下兒童成為孤兒，八百九十五人成為孤老。經過唐山大地震的人中，有一部分被稱作「不幸的幸運者」：即雖未震亡卻造成截癱。唐山災區，這樣的截癱患者三千八百一十七人。他們絕大多數要在手搖車上生活了。
一九九一年，唐山市區出現了一個特殊的「村莊」—瀰漫著濃郁人情味道的唐山康復村。這也是中國第一個康復村。康復村坐落在市人民醫院後面，是專門為找到愛情歸宿的地震截癱人建造的。這裡有一個五千平方米的院子，院子裡整齊地排列著八棟平房，供二十五對地震截癱人夫婦居住。房間既沒有台階，也沒有門檻。每戶都隔成三個小間，臨床的牆裙可隨意拉開，截癱人能從床上直接進入浴室、廚房和儲藏室。在這樣的居住環境裡，他們自由自在地生活，並從力所能及的勞動中找回自信。
這些事情，政府有過深深的考慮。在唐山重建中，對於各種公共場合的設計，盡可能地為地震截癱人提供方便。在那些市區的繁華地段，在一座座大型圖書館，在人流如織的商場，在具有一定規模的賓館飯店……一處處無障礙設計，與這些項目印在同一張藍圖上，爾後又出現在地震截癱人滿意的目光裡，出現在廣大市民讚許的眼神裡。新唐山的這些無障礙設施，體現了地震前後城市建設的差異，也昭示了社會文明的進步。
作者簡介：程才實，唐山地震時為中學生，曾在唐山市建設部門工作，現為河北省建設廳辦公室主任，長期致力於地震災害城市重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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