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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楊慧儀
《盲流感》是香港話劇團本劇季的重頭戲之一，是話劇團與中國國家話劇院的一次合作，劇本改編自葡萄牙作家薩拉馬戈小說《失明症漫記》，敘述城市內一個使人失明的瘟疫無緣無故降臨，又無緣無故離去，失明的都能復明，返回與舊日無異的生活。只有一個女人，一直保持了視覺，目睹困難中人群在惡劣條件下為了生存暴露出人性劣根性，她的迷失成為了整個事件的道德批判。有文學評論家把《失明症漫記》與威廉．高汀的《蒼蠅王》相提並論，認為兩者均以複雜的象徵寫出了人性的黑暗面。也許，在異常的境遇中（包括瘟疫或流落荒島），人的劣根性容易顯露。
《失明症漫記》中譯者范維信為話劇團這個演出擔任文學翻譯，范氏對薩拉馬戈作品了解之深刻不容置疑，他曾於1998年以薩氏另一重要作品《修道院紀事》中譯本獲得首屆「魯迅文學獎．文學翻譯彩虹獎」。《盲流感》劇本由北京的馮大慶改編，可能由於小說為寓言體，情節的結構甚嚴謹，而每個情節對寓言的完整性都十分重要，於是劇本對情節多刪減而少改動。對於讀過原著小說的觀眾來說，了解劇情發展該是沒有問題的；但完場時我聽見一些觀眾閒談，由於她們未讀過原著小說，對某些情節之間的轉折，感到有些空隙需要填補。這是不少改編小說劇本面對的共同困難，原著的容量大，舞台上只能演兩、三小時，不是編劇刪就是導演減，聽說進念的《萬曆十五年》劇本原要七小時才能全演完，濃縮後肯定亦已漏去原著小說的許多情節。
香港話劇團一直強調與港外人士合作，近年往國內演出增多，中港戲劇關係密切，與國內戲劇人的合作固然順理成章。這次演出的編、導、佈景及服裝設計均由北京戲劇工作者擔任，整體演出風格竟有點八十年代國內實驗劇的感覺，尤以服裝設計為甚。此外，導演對空間利用和舞台調度的手法，也與本地導演有很大分別，最明顯的是開場一幕，為了表達城市繁忙，二十多個演員在台上排成多條直線，整齊向前移動，雖然面向不同，於是每排人走動的方向亦不同，但節奏排位統一，造成一種極強的統一向心力。後來角色住進拘禁他們的房間，主要戲劇動作都在舞台中央稍微下陷的位置發生，舞台後沿的閘門偶爾打開，顯示後面為病人禁區；如此佈局同樣製造了強大的向心力。這樣利用空間，好處在於能把觀眾的注意力長期夾在舞台中央位置，強勢主導他們觀劇的模式；弱點在於限制了角色行動的靈活性，台上空間意象的發揮也有限。這種強烈向心的舞台能量，是香港導演較少用的。
演出的開頭與結尾以形似香港的城市剪影為背景，劇團的宣傳也刻意指向禽流感事件，但故事說的明明是更具哲理性、宇宙性的題材，內容上沒有只屬香港的指涉，演出風格亦不見企圖製造香港特色（其實也沒有需要），硬與香港拉上關係反而畫蛇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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