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魯金這書，有談及三及第粥。照由由作者提供
黃仲鳴
翻查資料，忽然抖出幾篇有關魯金的剪報來，閱之不禁黯然。
一九九五年舊曆年廿九，我正在報館埋首工作。案頭電話忽響，原來是魯金也。他聲大大說：「急景殘年，今晚有冇腳打番一場？」所謂「打」，「打麻雀」也。古稀之年的魯金，別無嗜好，就是喜歡切磋牌技，通宵達旦而不覺倦。我們齊呼其為「老鐵人」。加上思想敏捷，下筆無窒礙，這類老先生，實是不多見。
當晚，牌局開不成，只是消夜了事，皆因一友家中有事，急腳而去，三缺一，奈何！魯金手癢，渾不自在。我猛找「腳」不果；不禁臉露愧對魯金老夫子之色。
魯金被譽為「掌故專家」。我和他最親密的一段日子，當是我撰寫有關香港三及第文體論文之時，他不時提供資料，但每次都是一紙半紙，說：「只找到這麼多，下次啦。」交完資料，又是「手談」。如無「手談」，「恭請」他出來消夜，他也一口拒絕。閒談間，杯酒下肚，魯金每爆出絕佳資料，例如那次談到我是山人，他說：「你知道洪熙官的兒子是誰？」我笑說：「淺到極，洪文定也。」魯金騎騎笑：「呢個洪文定，唔係洪熙官個仔，係我是山人個仔。」𣈳？一檯怔住！魯金「老頑童本色」來矣：「洪文定係我是山人杜撰出來，你話係唔係我是山人個仔！」原來如此！待進一步詢問我是山人資料時。魯金即站起來：「飲飽食醉，打牌先！」
不久，春節將臨，年廿九牌局不成。隔了幾天，新年流流，就聞魯金半夜如廁，仆倒鶴駕西歸。如此壯健，遽然而去，確令我們驚詫和惋惜不已。
我曾問魯金，省港那獨有的三及第文體，名稱何人所改？「三及第」是指甚麼？魯金說：「誰起的名字，確是難以考證，但意思當由『及第粥』而來。」
他說，以前香港人為兒童慶祝生日，無論貧富，都會帶他們到粥店吃一碗「及第粥」。討個好意頭。廢科舉後，女孩也負笈上學，於是不理男女，過生日，父母都帶他們吃「及第粥」，以期考試名列前茅。
將三種豬雜：豬肝、豬腸、豬腰齊齊放進粥中混而成一碗，這和把文言、白話、粵語合而成一句或一文的情況甚相似，所以「三及第文體」的靈感和名稱即由此而來。
魯金博學，民俗掌故外，他還愛魯迅和巴金，讀了不少他們的作品。我不急於盡套他肚中之料和家中之料，皆以為「來日方長」也。孰料生勾勾的他，話走就走了。
日前武漢的古遠清路過香港，飽餐心愛的魚蛋粉後，笑笑口說：「看了你的『三及第』，下次我要品嘗一下『三及第粥』。」魯金若在，當一同去。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