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清田
「企業家」是心中有堅實的意念和慾望,亟亟於成就功業,意念可能不自覺,但成功立業的慾望熾熱,把自己一生押下去,作為最終、最大的資產,又能感應一些人,一起四處抓機遇,順應大潮冒險犯難,終而從無到有,功業從小到大。「企業家」多數見於經濟領域和工商百界,但其精神其他界別也有大幅共通之處。政界、學術界、文化藝術等社會各界都見「企業家」。
東西方看企業家視覺不一樣
「企業家精神和營運創新」(Entrepreneurship)並不是「只要想到就可以做倒」的盲動蠻幹。創新和轉化是一個試錯試對(Trial and Error)過程,過程中誰也不知方向和方法對不對,即使方向和方法不錯,也不一定能使主觀能動性和主體意識在遇上客觀性和客規規律,終底於成。
東方看「企業家」精神,是從正面出發,看他從無到有、把小做大做強的成就和功業,重視無之後的「有」的風光威嚴,在道德情操上強調蓽路藍縷和刻苦耐勞,不太從知識論和方法論上把一路走來的過程和方法,尤其忽視「有」之後會什麼問題阻礙將來的發展。要找成功原由,多數歸因形勢造人,出身好和命好。對於「企業家」的個人因素和方法,少有探索。
西方看「企業家」精神,正面看成就之外,也重視「有」之後會產生什麼問題阻礙將來的發展,從知識論和方法論上研究把小做大做強的過程和方法,強調對現狀的否定,突破創新,不太在道德情操上強調蓽路藍縷和刻苦耐勞,以及對眼前成就的歌功頌德。「企業家」精神和文化是否定思維和肯定思維的共存、並行互動和共生。企業「從無到有」之後,較有某程度的「從有到無」,以助「從有到有」,再上新台階。
企業家最大的失敗可能在傳承
「企業家」在中西方絕大多數都是第一代白手興家者,出身寒微,開天闢地,獨當一方。他們一生最大的成就是從無到有、由小而大,最大的失敗可能在傳承。所謂傳承,是從無到有、由小而大的本事,可以隔代延續,繼續成功立業。中西方的建功立業者,不論大小,都希望「江山萬代傳」,這成為「企業家」成功立業之後的最大心願,但大部分難以如願,成為成功人土一生的最大失敗。
傳承必然是第一代創業者下半生最核心議程,主導企業的發展和個人的日常情緒、義理和身心福祉。企業成功後,傳承就成為企業發展和運作的主線。任何足夠規模的功業和機構,成功後的組織結構、運作和人事、形勢估計、判斷和決策,必見「從有到有」和「從無到有」的糾纏和格鬥,或明或暗,牽動整個企業和機構內內外外的系統的運作,造成內耗。權力轉移出問題,是「從有到有」和「從無到有」兩種模式之間矛盾的白熱化。
「傳承工程」的主導者、支配者和主宰者是白手創業者的,也知要從「無」到「有」,迫接班人讀好書,之外還要早起掃地拾紙,教競爭和廝殺的實戰謀略。但現實是從「有」到「有」,任何人為設計,不論多逼真,也是「假真」。英國皇室在培育貴族和接班人,幾百年發展出一套可能是世界最完整齊全深邃的系統,但也常出問題。英國皇室培育貴族和接班人,既要學拉丁文和希臘文、哲學、世界文化和思想,也要下放到軍旅等實戰單位,由低做起,一是總覽古今歷史和現實全景觀,一是能務實做好日常極微細庶務,一是進出「運動式博弈遊戲」的本能。但「從有到有」和「從無到有」之間,「從有到無」只是「人造真實」的「假真」中的「模擬」試驗,否定思維和肯定思維不能像白手創業者面對的現實現象那樣磨練傳承者。
創業和守成既相反互斥,又相同相成。創業時必是對現狀(產品、企業、市場、社會和世界)的諸多否定,但又必須充分(甚至超額)肯定自己的想像、意念和慾望,並且感應別人,一起形成團隊,建功立業。守成必須不斷否定和超越,才能維持於高位而不墮。(文匯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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