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文﹕黃載言 圖：資料圖片
許冠文 — 笑匠、演員、導演、編劇、節目主持人，被本港娛樂圈尊稱為「冷面笑匠」。
去年10月，香港嶺南大學頒授榮譽院士銜予伍達倫、高靜芝、蔣麗莉和許冠文。得悉此事後，記者遂透過嶺南大學公關部，相約「冷面笑匠」作本報「讀書人」版訪問。
訪問當晚，許氏準時6點30分到達九龍香格里拉酒店大堂咖啡座，不忙不迫，見其表情卻並無笑容。
記者企圖打開話題匣子，問他有關讀書、閱讀等問題。許冠文卻說：「我覺得你這題材沒有angle（角度）、唔interesting（有趣）、好broad（空泛）。話你知，訪問邊個、問佢近日買咩書，我係讀者就唔會有興趣想知。做訪問要找住一個點；如果我訪問布什，就只問他攻打伊拉克為什麼搞出個大頭佛。呢個只係我個人意見，當然，係我亂講……」（以上訓話，約為時2分鐘）
許冠文停下來，沉默（約一分鐘），他對記者說：「你有什麼想問？係你呢位文匯報記者自己最想知道的？」記者當時呆住，急轉彎，改請他談談「笑的文化」。
「笑匠」笑未畢口又開：「我教棟篤笑都教成7、8堂，你問我笑的文化，不可能隨便三言兩語解答……」記者以笑遮醜，冒死再問許氏：「不如，許生你示範如何引我笑？」
又是片刻沉默，許冠文呷下一啖紅酒：「你知不知為何訪問時最好喝紅酒？因為容易『慶』（估計他指容易臉紅、投入……）。笑的文化呢，就是……」
各位讀者，冷面笑匠訪問正式開始！
然而，許冠文並沒有單刀直入去逗記者發笑，反而搬出一個「笑的理論」。
「我從來沒有引人笑，只是以自己的一套邏輯，說出對身邊事物的看法及感覺。這套邏輯可能不合理，但就是因為不合邏輯，人們就覺得好笑。舉個例，我入境時於移民局櫃檯前，抬頭看到「永久性香港居民」幾個字，我問移民官，難道香港居民，都是永久『性居民』？我年老，沒有性生活很久，算不算是香港居民？移民官聽後大笑。」他取笑記者還年青，應該是「香港居民」。
「再給你一個點子：坊間說女性要美貌與智慧並重，這個不可能，上帝是公平的，貌美的女同學，必有男同學幫手做功課、拿書包，無需智慧；且看香港立法會一批女精英，女性多，但美貌呢？我不是刻意要挖苦誰，只是不平則鳴。」許冠文在紅酒的作用下連消帶打，不經不覺下出了幾招。
尋找創意的LCM
近幾年的香港，流行棟篤笑（stand up comedy），並把它搬上大舞台。前年許冠文亦舉行過幾場棟篤笑，反應理想。身為香港棟篤笑的鼻祖，事隔多年再投身搞笑行列，他揚言不論多久沒走到台上，要搞笑、要令觀眾覺得值回票價，亦存一定難度。
「好多年前與友人到美國紐約，他帶我看當地的棟篤笑表演，我想：企嚮度齋講都要收人錢，有咩笑話咁好笑？看罷表演才恍然大悟，要出賣的不是笑話，而是comedian（笑匠）他們對世界獨特的看法。其中當然有搞笑的標準，就是要大路：貼近時事的問題、家庭問題、男女間的問題，永遠最貼身永不Out。」許冠文說。
他打了個比喻：選擇好橋，好比飛機餐的菜單，有人喜歡咖哩羊肉，卻是中式牛肉最大路，創作10條橋總要蘊含些商業計算。「成功秘訣在於如何找緊搞笑橋段的LCM（最小公倍數），同一條橋都要講張力，點樣帶出，好橋、屎橋都需要不斷改良。」
「總之，搞笑不是要找笑話來講，是你說出某觀點，剛好他人覺得好笑你就成功。」
但假若，觀眾覺得不好笑、覺得你過時、覺得你江郎才盡呢？許冠文會怎麼辦？
早已經江郎才盡
「觀眾覺得不好笑？時常都有，幾十年前做《雙星報喜》，每星期出街一集，每星期都江郎才盡也。全因那節目當時好流行，觀眾的期望愈來愈高。試過與劉天賜由廣播道行去尖沙咀再行返去廣播道，乜橋都度唔出，心想下午5點即要交貨給節目編導，坐在山邊發呆…… 許冠文山窮水盡，30多年前已發生了。」
記者呆了半晌，弄不清笑匠是否在搞笑。「事實上，沒人會技窮的，世界上不斷有新資料新事物；幾十年前，誰想得到日後有手機出現？誰知情歌要唱到做貓做狗不做情人？創作人不能閉關自守講來講去三幅被。隨著人年紀變化，講適合自己的話題。像近期搞棟篤笑的黃子華、張達明、林海峰等，要他們切入舊話題並不容易（他以大排檔用上湯洗筷子為例）；講家庭仔女、講老婆又未體驗過。所以，生活直接影響comdeian的搞笑能力。」許冠文問上述人等是否只有林海峰結了婚，記者補充說張達明亦早已成家。
許冠文突然轉個話題：「講𣈳電影，例如黑澤明，是我最欣賞的導演之一，他80歲時拍的電影，較40歲前的自我兼藝術性更濃厚，別人看不懂，好像只有他個人明白。我就是想去了解一下這種創作的堅持，想科學化的formulate（公式化）出一種可引導人創作的思維。要教出什麼人？我說香港的電影不是不好，就是欠缺創意而變成copy and paste（剪貼），外國時興什麼就照抄。要原創，學懂市場的LCM是什麼，最重要是人才。」
要做港版拉里金
復出拍電影又主持電視台遊戲節目，許冠文說只是熱身賽，他表示本年可能再做棟篤笑、再開班教棟篤笑、再拍電影等等。記者質疑，港式的搞笑已成為周星馳的領土，連鄭中基都似難突破，老前輩又有怎樣「絕招」？
「你知道第一個在大銀幕上出現的搞笑情節是什麼？就是差利卓別靈釣魚卻扯上一隻靴，哈哈，又或者是踩蕉皮那種橋，仍是百年通用的。我一直在想，怎樣才能打造2007年版的踩蕉皮，要classic（經典）又要好笑。」
「其次，我希望十年八載後，有機會做一個純訪問的節目，好像CNN（美國有線新聞台）『名嘴』拉里金（Larry King）一樣，不論受訪者如何普通、如何多人訪問過，拉里金總能找到一個angle，使整個訪問都變得有意思。我相信，我同樣有這種能力去做。」除了想當港版拉里金外，不知許冠文是否仍擔心記者訪問他的angle不夠好？
「歸根究底，你問我笑的文化，我認為只要人能心存『笑』與『幽默感』，無論面對哪種困難都能輕鬆面對。大不了咪死，如果連死也可輕鬆面對，世上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將自己抽離，好似太空人咁在太空觀看地球這個物體，為什麼人要在這星球上爭來爭去呢？找到一個angle能放鬆，用幽默感去換人生。」
那如何能像太空人般我觀自在？許冠文說有兩個辦法：「方法一，就是真係飛上太空望番地球，哈哈。不然，就是學會像阿Q和阿甘（Forest Gump）一樣，態度大晒一笑置之。哈哈！」
冷面笑匠，同樣態度大晒，果然估佢唔到！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