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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落傘從天而降
——悠遊朱銘美術館
韋 剛
我在英國時曾特意往英倫約克郡的亨利摩爾雕塑公園欣賞他的作品，那是一片廣闊的山林草地，有著起伏的坡度和一小部分經過人工修飾的園景，不過，這無損作品與景觀的融合，氣勢萬千，造型創新的撼人巨製矗立在廣闊的原野上，對人們心靈上的敲打是深刻和雋永的。
殫精竭慮 貢獻雕塑
在我生長的中國南方，我曾經激賞過珠江畔的幾尊巨塑，也曾誠邀廣州美院的大師為香港的城市建設增添藝術丰采。但是，最令我感到那股排山倒海般的藝術魅力的是來自台灣省朱銘的作品，當我第一次見到那「單鞭下勢」，就給整個「太極系列」那凝重、概括、深沉、蘊含內力的神髓迷住。2006年夏天他的作品曾再度在香港展出，其中包括了著名的「太極系列」、「人間系列」、「不鏽鋼系列」和全球首展的「裙的故事」，不過，我衷心愛著的仍是那樸實而充溢著靈氣的太極人物。
因此，乘著在台北參觀文物之便，我特別安排一天往拜謁近郊的「朱銘美術館」。
我確是懷著崇拜的心情進行這一天的藝術之旅，因為，行前我稍為閱讀了一些資料，知道這面積達11甲（註）的場館，幾乎是朱銘用雙手經十二年的殫精竭慮，胼手胝足而建成，裡面不但展出了他絕大部分作品，而且也演示了他對藝術、對教育、對人文的意念和行動。單是這種奉獻精神已足以令人頂禮膜拜，更遑論他在雕塑藝術上的創意和成就了。
朱銘美術館位於金山，那原是偏僻的農地，地價不高，所以朱銘選中了這裡，不過，交通則較為隔涉。從台北車站往西走，不遠處有開往金山的公車站，到金山鄉公所下車，就可以轉乘免費的鄉間小巴或者美術館的接駁車。來往台北金山的公車還算準時，車經陽明山，可以順便一覽山景和山上的多款建築，也是一樂。車行約個把小時，往鄉公所一問，女職員相當好客，詳為介紹往美術館的路徑，同時也熱情推介應該先在金山用午飯，然後才啟程往美術館。這一建議，後來證實確屬高招。金山鄉下，大道一條，兩旁店舖多是售賣土特產和食肆，前者無甚特色，後者卻頗堪一記：眾多食堂，原來只供攜餚入座，而食客要自行到供應食品的伙房選取各種菜式。各款佳餚價錢大概是以盛載的器皿顯示，大快朵頤之後，店大娘就會過來替你結賬。如此一來，大道之上遊人之間便穿插著不少端盤之士，紅炆豬蹄，菜炒牛肉，百味紛陳，煞是可觀。這一頓午餐，吃得頗為暢快。
飽餐之後便回到鄉公所前候車，恰巧乘搭了鄉間免費小巴，原來此巴環迴金山各村落，這又讓我們大開眼界，飽覽台北市郊的鄉村風景，桃紅柳綠，煙籠畫橋，又是一番春色。美術館幾乎是最後一站，抵步時已近下午三時。
藝術創意 從天而降
美術館建築樸實無華，進門處循例有接待、小賣和小餐廳，我原很想買一尊太極系列的複製紀念品，但出售的只有人間系列的，非我所鍾，失望之餘，留言請美術館考慮供應此件。該館定時有導賞，我們隨著女導賞員漫遊，先欣賞從天而降的不鏽鋼降落傘，繼而是運動廣場和海、陸、空三軍造像。在「親子塗鴉區」，有學生群相在地上繪畫，其塗鴉也頗為可觀。沿路有不少趣味盎然的小品，表現了朱銘才華的多樣性。在一片極其寬廣的盆地上，聳立著朱銘的成名傑作太極系列，幾十尊各具丰姿的太極高手各展所長，運氣發功，最搶眼的當然是力撼泰山的「單鞭下勢」，最具份量的那就是橫跨幾十尺的太極拱門，這是朱銘從同一題材的二十多件作品中選出一件最滿意的加以放大，歷四個月和用了600多萬台幣資金鐫製而成。
早期朱銘的太極系列原作以木為材料居多，其紋理和雕刻斧鑿刀痕甚具特色和質感，但如同這巨型的太極拱門，無法以木製作，因此，大型的作品都改用保麗龍（一種塑料）。美術館有一輯影碟記錄了這拱門的製作過程，數方巨型的保麗龍像小山似地連在一起，助手在朱銘的指導下用電鋸加以切割，產生了原始的，粗糙的、有味道的鋸痕，朱銘表示就是喜歡這質感和效果。從保麗龍翻成青銅成品，要經過許多細緻的工序，甚為獨創，說明了朱銘除了深具藝術的激情還有大匠縝密的心思。
太極精髓 洗滌凡塵
隨著太極系列的發展，朱銘繼續創造了其他系列，採用了不鏽鋼、塑料、木石等等材料。顯然，他不想停留在原有的藝術高度，期求不斷創新，這是藝術家常抱的宗旨。配合不同的材料，朱銘也創造了不同造型，在我看來，萬變不如其宗，還是老祖宗太極系列最入心。
除了台灣之外，香港是有著最多朱銘大型太極系列作品的地方。中環中國銀行大樓在建築大師貝聿銘的推薦下，在樓前配置了朱銘的「和諧共處」，這作品現在更有現實意義；中文大學的大道上安放著建築總設計師司徒惠購贈的另一「太極拱門」，演藝學院前就矗立著著名的「單鞭下勢」和「掰開太極」。所以，要觀摩欣賞這些太極人物，身居香港仍大有機會。
如同深具實力的藝術家一樣，朱銘的基本功十分徧實，早期作品很具寫實特色，隨後刀法成熟，轉趨簡練集約。再進而因太極對心靈的感應，在透徹認識太極的氣勢、內力、精髓之後，加以融入他結實強壯的技巧，就把太極的意態昇華得淋漓盡致，達至劃時代的效果。
下午五時，我們乘美術館尾班接駁車啟程回金山。暮色從四周山嶺漸合，太極餘暉發出的熱力還暖在心間，洗滌了不少市廛的冷漠煩囂。
（註：「甲」為台灣常用的面積單位。一甲等於3000坪，一坪等於3.30579平方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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