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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雋
昨天看新聞得知，舉世知名的《清明上河圖卷》，連同一批故宮博物院古代書畫已於六月二十二日傍晚由北京運抵香港藝術館。這批國寶級的書畫於香港藝術館的「國之重寶 ─ 故宮博物院藏晉唐宋元書畫展」展出，以慶祝香港特別行政區成立十周年。
新聞裡說，展出的書畫大部分為一級國寶，包括北宋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卷》，還有明代仇英的《臨清明上河圖卷》、唐代馮承素《摹蘭亭序帖卷》、北宋王詵《漁村小雪圖卷》、北宋趙佶（宋徽宗）《祥龍石圖卷》、晉代王珣《伯遠帖卷》、唐代閻立本《步輦圖卷》、五代董源《瀟湘圖卷》、北宋蘇軾《治平帖卷》、南宋劉松年《四景山水圖卷》及南宋李嵩《骷髏幻戲圖頁》等。
看到這條新聞，不禁產生一些聯想。在這些展品中，香港觀眾最熟悉的莫過於《清明上河圖》。但對其它的國寶級書畫，大概就有些似曾相識卻又說不出所以然。其實，這些國寶也許經常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例如馮承素的《摹蘭亭序帖卷》。
夏天到了，很多人都會用紙扇驅暑，古代文人追逐風雅，在扇面上題幾筆字或者描兩筆翎毛畫草。最著名也最血腥的例子就是崑曲《桃花扇》，李香君被馬世英輩逼婚，悲憤絕望之下以頭撞桌，想要自盡，鮮血濺到了白扇上，她的義父就順著那血跡畫成了幾朵桃花，就有了桃花扇。不過到了現代，有閒適的心情在紙扇上題畫的人已經很少了，商業社會一切都是批量製造，扇子也不例外。筆者在許多場合看到，香港賣的紙扇上題的都是同一幅字，就是馮承素的這幅《摹蘭亭序帖卷》，可惜大多數人都讀不出這篇經典的古代散文。
大家都知道《蘭亭序》是東晉王羲之的作品，馮承素為什麼又有《摹蘭亭序帖卷》呢？而且為什麼馮承素的字會這麼流行，連工業時代批量製造的紙扇上都會用他的字呢？很多讀者可能又回答不了了。
這件事要從唐太宗李世民說起。李世民非常喜歡王羲之的《蘭亭序》，這幅字妍美流便的風神，被後世視為行書的典範和楷模。後來《蘭亭序》的真跡終於被李世民得到，因為太喜歡，所以他就命當時唐朝最傑出的幾個書法名家——褚遂良、歐陽詢以及弘文館拓書人馮承素——臨摹以後分賜臣下。唐太宗死後，王羲之的《蘭亭序》真跡據說和他一起埋入昭陵做了陪葬品。所以後代流傳的《蘭亭序》就都是摹本了。雖然是臨摹的，但也很珍貴。這些唐代的摹本主要有兩個系統，一為褚遂良摹本，存世的褚遂良、虞世南、馮承素等墨跡摹本，多屬此系統，其中最好的就是馮承素摹的「神龍本」；一為歐陽詢摹本，刻帖「定武本」即源自歐本，為存世最佳的石刻帖本。
這次國寶來港，觀眾去看了以後，回來不妨買把印著馮承素《摹蘭亭序帖卷》的扇子，自己回味回味。
另外還要提一提北宋趙佶（宋徽宗）的《祥龍石圖卷》。略知中國歷史的人都討厭宋徽宗，《水滸傳》裡水泊梁山上的一百零八條好漢的對頭就是他，後來把北宋斷送在金人手裡的罪魁禍首也是他。宋徽宗算不上是個好皇帝，卻是中國兩千多年封建歷史上346位皇帝中最賦藝術氣質、最才華橫溢者。他的畫流傳到今天的都是國寶。
宋徽宗的藝術才華有哪些證明呢？他自創一種書法字體，被後人稱之為「瘦金書」，另外，他在書畫上署名簽字是一個類似拉長了的「天」字，據說象徵「天下一人」，真是風流得很。不僅如此，他在位時將畫家的地位提到在中國歷史上最高的位置，以畫作為科舉升官的一種考試方法，每年以詩詞做繪畫的題目，曾刺激出許多新的創意佳話。如題目為「山中藏古寺」，許多人畫深山寺院飛檐，但得第一名的沒有畫任何房屋，只畫了一個和尚在山溪挑水；另題為「踏花歸去馬蹄香」，得第一名的沒有畫任何花卉，只畫了一人騎馬，有蝴蝶飛繞馬蹄間。
這些都刺激了中國畫意境的發展。宋徽宗本人也是一位技藝高超的畫家，而且還有自己一套繪畫理論，寫到：「孔雀登高，必先舉左腿。」有趣極了。他廣泛搜集了歷代文物，令下屬編輯《宣和書譜》、《宣和畫譜》、《宣和博古錄》等著名美術史書籍。對今天的人了解中國美術史有相當大的幫助。
宋徽宗最有名的畫作是那幅《瑞鶴圖》，仙鶴在北宋的皇宮上飛翔和駐留，一片祥和氣氛。但這次來香港展出的是他的《祥龍石圖卷》，畫裡的假山石頭形狀如同蟠龍。觀眾在看這幅畫的時候不妨想一想，宋徽宗這樣欣賞假山，背後有沒有什麼故事？有的，《水滸傳》裡不是有個著名的段落就是梁山好漢打劫花石綱嗎？花石綱是什麼？就是古典庭園裡用作裝飾的奇花異石。宋徽宗好懂得享受，他設了一個蘇杭應奉局，專門搜羅民間的奇花異石，用大量船隻一批批運至開封，就稱為花石綱。說不定，那幅《祥龍石圖卷》裡的石頭，就是當年的花石綱之一呢。
在這裡講了兩個小故事，希望可以讓讀者去欣賞國寶展覽時多一些興趣，多一些不同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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