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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尉瑋 圖：香港話劇團提供
「暗戀」、「桃花源」，當兩個這麼美的詞拼在一起，並成為一個話劇的名字時，是多麼地讓人浮想聯篇？
台灣導演賴聲川編劇並執導的話劇《暗戀桃花源》，被《紐約時報》喻為「可能是當代中國最受歡迎的一部戲」；自1986年在台灣首演以來，20年來產生了六個表演班底，長演不衰。1992年由林青霞主演、杜可風拍攝、張叔平任美術指導的電影版本更是在各大國際影展大放異彩，成為一時佳話。
去年，《暗戀桃花源》正式推出內地版本，由著名演員黃磊及袁泉參與演出；今年，這股「暗戀旋風」終於吹到香港。香港話劇團不僅帶來充滿香港味道的「土產」《暗戀桃花源》，更請來黃磊、袁泉與中國國家話劇院，在賴聲川的帶領下做出一台20多年來破天荒的「三地雙語版」。
不知「暗戀」的你，是時候「戀」上一場；嚮往「桃花源」的我們，也正好趁機走上一遭。
有人粗略統計，《暗戀桃花源》在內地上演前，已被「盜版」演出不下千次，市面上的盜版DVD更是十分齊全。便曾有內地戲迷拿著一整套賴聲川作品的盜版DVD對這位導演說：「對不起，賴老師，我們唯一接觸您的機會便是傷害您（指購買盜版）。」
一個話劇，居然被背著導演自行在民間排演了上千次，並在「正版」正式公演前，已培養一批死忠「粉絲」，可見受歡迎程度。
這一次，記者終於能在香港見到賴聲川導演本人，自然是心花怒放，忍不住要「拷問」一番，這《暗戀桃花源》背後的秘密。
悲喜交錯戲中戲
《暗戀桃花源》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它充滿實驗性的巧妙結構。
故事講述「暗戀」與「桃花源」兩個劇組，因為劇場管理人員的疏忽被安排在同一時間排練。互相爭奪排練場地的雙方，在同一個舞台上排演著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故事，卻在互相的干擾與影響中產生了莫名又微妙的聯繫。
這邊廂，病床上的江濱柳暗暗懷念往日的戀人雲之凡；那邊廂，被戴了「綠帽」的老陶卻意外闖入了「桃花源」。一邊在文藝兮兮的氣氛中哀逝往日的戀情，彌漫著淡淡的哀愁；另一邊卻在三個荒唐人物的插科打諢中鬧作一團，讓人笑得眼淚直流。
這一今一古，一悲一喜的兩個故事，就這樣被導演用「戲中戲」的方式硬拼在了一起，讓你笑讓你哭，卻還要不斷提醒你：「看，這只是劇組的排練，只是戲嘛。」可是，這舞台上劇組中的戲，真的只是戲嗎？還是說，每個人都在這中間看到幾分自己的影子？看到人生的幾分悲與喜，幾分無奈與荒唐？
也許，正如賴聲川所言，這舞台上所有的故事其實都是生活中最正常的東西，只不過這麼多最正常不過的東西一下子放在一起，產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到最後，「暗戀」也許不必然是悲劇，「桃花源」也難以盡然是喜劇，兩條平行線就這樣在某一個電光火石間相交在一起。正如那江濱柳與老陶，他們經歷著毫不相關的旅程，但那其中的兜兜轉轉，卻繞不出「人生」二字。
「吵吵鬧鬧」中的探索
其實，對於賴聲川而言，將悲與喜並置，將一些毫不相關的東西放在一起，曾是他心中一直埋藏的想法。「就像國外的劇場，很多高手也都在這樣做，像莎士比亞，像貝克特。」而當他1983年從美國回到台灣，1984年與李立群等人共同創建了表演工作坊劇團後，在大家的集體創作中，兩年後的《暗戀桃花源》終於將他這多年的想法實踐了出來。至於「戲中戲」，便提供了一種言說的框架，讓台上的故事變得不尋常起來。
「如果把『暗戀』當作某一種文藝風格，或者早期國語片的風格，或者甚至某種連續劇的風格，它便有個自己獨立的框架。而『戲中戲』，戲外有其他事情，這『暗戀』旁邊還有個『桃花源』，這就不是一個單純的文藝腔的一個懷舊作品了，它的意思變得不一樣了。」
那創作這「混亂」作品的初衷呢？「當時沒有想那麼多。1986年的台灣，很多衝突正在撞擊出一個新的局面，表演藝術也是這樣，這個戲也是這樣。很多不同的元素在相互撞擊，整個過程很多干擾，吵吵鬧鬧的，但是正在形成一個新的局面。」
一直很想知道，《暗戀桃花源》背後有什麼秘密，或是有著甚麼導演想要表達的主題。賴聲川卻在記者的不斷追問下強調：「在這戲中，我並沒有甚麼要說的。」
「對於《暗戀桃花源》，真的不用硬去說它的主題是甚麼，20多年來，它有很多觀眾，很多人甚至第一次看話劇看的就是它。曾有人問，是否要先看甚麼書或是了解些甚麼背景才能夠去看這劇，不只是我，如果是你帶了朋友來，相信也會回答：不用了，來看戲就好。不要以為它是甚麼深奧的東西反而好，如果以為它是甚麼深奧的東西，反而會過度解讀了它。但這並非意味這劇很簡單，相反，它已經夠複雜了。所以，如果甚麼都不期待，反而會有很特別的觀劇經驗。」
於是，對於賴聲川，這部劇無非就是「一下暗戀，一下桃花源」，很難再去解釋。不希望限制與剝奪觀眾理解權力的他始終認為，《暗戀桃花源》並非只有一個定義。
主演的黃磊說：「暗戀是無奈，桃花源是無常，它們兩個擺在一起又是另外一個東西。」這當然只是一種觀感。漸漸地，我們也許發現了《暗戀桃花源》的秘密所在：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暗戀」，都有一個「桃花源」。這也便是為何過了20多年，人們對它卻仍未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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