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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茂清
為慶祝香港回歸十周年,《清明上河圖》等故宮博物院唐宋書畫,於六月下旬由北京運抵港島,從二十九日起展出, 香港同胞由是得以一飽眼福。
信不信由你,南京國民政府建立之初,故宮博物院曾幾乎被廢除拍賣!
國民革命軍第二次北伐,所向披靡,一九二八年六月八日進入北平後,接收了故宮博物院,以易培基為院長,著手擬訂《故宮博物院組織法》。
此前,故宮博物院屢遭軍閥破壞,幾度陷於困境。而今,軍閥剷除,國家統一,正當國人盼待院務振興時,殊不料風波突起。
六月二十七日,國府委員經亨頤向國民政府遞交了《廢除故宮博物院,分別拍賣或移置故宮一切物品》提案,列舉理由如下:
—故宮博物院名稱不妥,「故宮」二字,很有懷念的意思,不免有禾黍離離之大感,五字連綴起來,可說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機關,所以不如根本廢除為是。
—這種博物院陳列各種模型,研究宮內應如何設備,皇帝所用的物事應如何辦理,豈不是預備哪個將來要做皇帝,預先設立大典等處嗎?
——皇宮不過是天字第一號逆產就是了,逆產應當拍賣。
——故宮博物院難免有黑幕,將來一定有古董慾的人混到裡邊去,不到一二十年,珍品盡成贗品,「保管」二字竟為「保完」。
如此荒唐提案,居然很快在六月二十九日政府的一個會議上通過了。
故宮博物院同人對此傷心而又氣憤,聯名草擬了傳單廣為散發,呼籲各界齊起抗爭,保護國之瑰寶故宮博物院。
司法院副院長、古物保管委員會主席張繼拍案而起,呈文具有「指導監督國民政府重大國務之施行」的中央政治會議,要求予以否決。
張繼逐條批駁了經亨頤的提案:
經委員說,故宮而稱為博物院,簡直不通,有懷念的意思。「故宮」二字,不過表示以前彼處曾為「宮」而已,有何懷念之足言?至於故宮博物院聯絡成文,不過表示博物院所設之地點為故宮,與「上海特別市政府」七字聯絡成文相同,此種用法,觸目皆是,從無異議,何對於故宮博物院獨有問題耶?
經委員說,故宮博物院的陳列是預備哪個將來要作皇帝,預先設立大典籌備處。是說誠荒唐之尤者,研究以前的歷史,是完全學術之供應,而非為實行彼時之現象。現在世界學者研究野人之生活,若以經委員所說,是履行古人之茹毛飲血穴居野外乎?
經委員說,逆產應當拍賣。故宮已收歸國有,已成國產,更何逆產之足言?故宮建築之宏大,藏品之雄富,屬世界有數之博物院也。保護故宮,係為世界文化史上盡力,無所謂為清室逆產盡力也。今設院展覽,公開於民眾,亦至公也,與拍賣之後僅供私人玩弄者孰公孰私,不待辯而即知矣!
經委員說,不到一二十年,珍品盡成贗品。清室遺老恨溥儀之被逐,造作謠言別有政治用心。經委員身為國府委員,竟然拾清室遺老之牙慧,以資廢毀故宮博物院之理由,令人驚異而又費解。
他在呈文中大聲疾呼:「故宮文化及其藏品實有世界價值,且故宮所藏與革命史料有關者頗多,段祺瑞因此屢次思加以摧殘,張作霖也有提取故宮物品之議,賴多方之護持,始未得逞。今經委員提議廢除故宮博物院,拍賣故宮一切物品,是何居心?保留古物,職責攸關,心所謂危,不敢緘默,明達諸公,必能排去邪議,保障文化。敢請仍照原議,設立專院,而垂久遠,後來學者幸甚,世界文化幸甚!」
張氏呈文觀點明確,立論有力。又因他黨國元老的資歷、地位與聲望,得到眾多朝野有識之士的支持。終於,在第一五五次中央政治會議上,張氏呈文獲得通過,否決了經亨頤的提案,指令國民政府遵照執行。
一場風波過去,故宮博物院化險為夷,十月五日,《故宮博物院組織法》頒布,明文規定「中華民國故宮博物院直隸於國民政府」。政府隨即任命了二十七名理事組成理事會,由李石曾出任理事長,易培基任院長,張繼任副院長。
至此,故宮博物院有了法律上、組織上的保障,迎來了專家所說的「鼎盛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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