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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駐山東記者 楊奕霞、實習記者 于永傑
對於山東淄博市博山區居民苗培鸞而言，這無疑是一個興奮難眠的日子：她爬上附近的山頂，遙望家門口華能白楊河電廠3台5萬千瓦機組轟然倒地。這一時刻她期盼了近40年，「晚上無法入睡，夏天不敢開窗」的生活狀態有望改善。被稱為山東「第一爆」的白楊河小火電拆除工程，也標誌著能耗大省山東節能減排工作全面啟動。
苗培鸞那一輩老村民都記得，39年前白楊河電廠3台5萬千瓦機組開建，至1971年10月全部竣工投產。當時不僅成為全國首家高溫高壓露天式凝汽機組，更是山東全省單機容量最大的火電機組，白楊河電廠也在相當長時間內成為山東電網第一調頻廠。在全國電力吃緊，南方拉閘限電之時，白楊河與其他電廠一起為山東經濟發展提供電力保障。
然而，對於小火電廠附近的居民來說，山東GDP的高速增長和「燈火獨明」的充足電力，遠不如數十年來的粉塵和刺鼻空氣來得真實清晰。
山東省像白楊河這樣容量小、能耗高的小機組大量存在。截至2006年底，山東省10萬千瓦級及以下燃煤（油）機組（包括熱電聯產機組）共857台，遍及全省，總裝機容量1,313.88萬千瓦，佔全省裝機總容量的26.3%。
能耗全國第一
「小火電廠大量存在，的確曾對山東經濟發展起到一定推動作用。」山東大學能源與動力工程學院教授孫奉仲表示，「但山東更為如此高耗能、重污染的『燈火獨明』付出沉重代價」。孫奉仲分析說，中小火電機組煤耗率在400－500克，小火電甚至超過600克。而中國去年統計的60萬機組煤耗率只有308克。「也就是說，每發一度電，小火電比大機組多消耗至少200克煤。」眾多高耗能的小火電廠存在，導致山東省能耗不斷升高。
據統計，目前山東有40%的電煤供應依靠其他省份，原本產煤的大省也開始嚴重缺煤。從2004年開始，山東便由能源輸出大省迅速轉變為能源淨輸入省。2005年，山東能源消耗總量達2.36億噸標準煤，同比增長20.7%，居全國第1位。能源大省搖身變為能耗第一大省。
產煤大省缺煤
除高能耗外，小火電亦帶來嚴重污染。山東大學環境學院副院長趙大傳坦言，電力工業是中國污染大戶。電力二氧化硫排放佔全國一半。小火電造成的污染是大機組的3倍，其產生的二氧化硫和煙塵更佔整個電力工業三分之一和二分之一。「05年山東二氧化硫排放量就高達200.3萬噸，同比增長29.7%，列全國第1位。小火電廠無疑成為重要的環境污染源。」
意識到小火電的高能耗、高污染，山東節能減排開始艱難前行。從2002年起，山東禁止建設13.5萬千瓦以下的小火電項目。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出：「十一五」期間要關停5,000萬千瓦小火電機組，今年關停1,000萬千瓦。此期間還嚴禁建設30萬千瓦以下常規燃煤機組，山東正是十大重點省份之一，小火電機組關停容量在全國居第2位。
山東省發改委主任費雲良表示，今後4年，山東將關停400萬千瓦小火電機組，爭取多關停30萬千瓦，實現關停430萬千瓦小火電機組的目標。到「十一五」末，山東省30萬千瓦以上機組裝機比例由目前的43%提高到65%，預計可減少二氧化硫排放12萬噸。
發電能源損失佔3成
據山東省統計局去年的數據表明，因發電引起的能源損失佔山東省全部規模以上工業能源消費總量的比重近30%。而大量小火電的存在正是造成能源浪費的重要因素。據電力專家計算，13.5萬千瓦及以下機組每發1度電耗煤400克左右，個別達700克，比30萬千瓦機組多耗煤15%以上，比60萬千瓦超臨界機組多耗煤26%以上。
每發1度電 廢氣排2斤
「幸而前兩年山東上的一批火電項目都是13.5萬千瓦的，如果再是更低的純凝汽小機組，後果不堪設想！」山東大學環境學院副院長趙大傳告訴記者，就二氧化碳的排放量來說，燒煤比燒石油多30%，比天然氣多80%。耗煤越多污染越嚴重。一般算來，火力每發1度電可產生1,000克二氧化碳、15克二氧化硫、100克灰塵。而高耗煤的小火電又比大機組污物排放量高數倍，對環境的破壞不言而喻。
能源和環境專家指出，關停400萬千瓦小火電，每年可節約標準煤520萬噸，少排放二氧化碳1,000萬噸，少排二氧化硫12－15萬噸；灰渣170萬噸……
一邊是經濟發展的電力保障，一邊是導致高耗能、重污染的罪魁禍首。在長遠利益的天平上，小火電廠的得失格外分明。
夜不能寐 夏不開窗
淄博白楊河電廠附近的南神頭村，空氣中總瀰漫著一股刺鼻的焦糊味。39年來，白楊河電廠內3台5萬千瓦機組煙囪、冷卻水塔和熱化試驗樓排出的粉塵，把周圍山上的樹木染成黑色，更奪去村民們1萬多個安靜的夜晚。
「晚上睡不著覺，夏天不敢開窗。」一位居民這樣概括他們的遭遇。噪聲和粉塵是南神頭村民的最大苦惱。建設於1966年的白楊河電廠由於設備老化、耗能高，常常需要放氣檢修，巨大的放氣噪音嚴重干擾當地村民的生活。
牆皮震脫落
居住了幾十年的苗培鸞形容，電廠放氣時「房間裡裝滿水的杯子都被震得嗡嗡亂動，電視放到最大聲也聽不清楚，連貓狗也被嚇得到處亂竄。」當地的小孩一聽見「放氣」，嚇得忙捂住耳朵。電廠工人透露，甚至有職工在放氣時心臟病發作。產婦更不敢在村裡坐月子。巨大噪聲帶來的震動，還導致村中幾乎每戶房屋都存在牆體開裂、牆體表面脫落等現象。而由於電廠運煤火車車道穿過居民區，「根本沒法睡覺。」
紅色粉塵雨
每當下雨，粉塵和著雨水常在窗戶上流出一道道紅色痕跡。「煙囪一冒煙，就得趕緊把曬的衣服拿進屋裡晾。」苗培鸞說，夏天即使再熱也不敢開窗戶，否則屋裡會落一層米粒大小的灰塵，「有時能掃出滿滿一簸箕。」一次家中沒有關窗，包好的餃子第二天就沒法吃了，「有砂子，牙磣！」
此次主動關停3組小火電，居民們無不拍手稱快。華能山東分公司副總經理曾憲福表示，隨後該廠將建設2台30萬千瓦大型高效熱電聯產機組。項目建成後不僅平均供電煤耗將降低4成，年節約27萬噸標準煤，而且每年可減少排放二氧化硫1.04萬噸，減少排放粉塵4,200多噸。附近居民所受小火電之苦有望緩解。
無礙電力供應
參與審查山東省節能中長期規劃的能源專家孫奉仲表示，目前山東總裝機容量達5,005萬千瓦，小機組比例約佔四分之一。此次規劃關停400萬千瓦的小火電，主要是10萬千瓦以下的純凝汽發電機組，大多運行年限較長。他指出，關停小火電不會對山東電力供應帶來任何影響。
「第一，有新機組投產作保障。」孫奉仲解釋說，山東正實施以大容量、高參數機組代替小容量、低參數機組的「以大代小」工程。「以鄒縣電廠為例：如今將有台單機容量100萬千瓦的機組投入運行，還有其他電廠的新機組陸續投入運行，這樣一來，未來4年關停400萬千瓦小火電，由這些新增機組就可代替了。」
600億元核電站 3年可使用
其次，現有的大機組處於「吃不飽」狀態。
此外，山東也在積極開發清潔新能源。據悉，總投資人民幣600億元的山東海陽核電站準備工作已完成，到2010年前後首期工程2個機組併網發電。山東省政府提出，在沿海地區加快發展風能和核能，農村加快沼氣工程建設。同時大力發展風能、太陽能、生物質能等新能源。
調整經濟結構 節能重中之重
1996年初，山東省在全國率先實現全省戶戶通電。電力工業近年來發展迅速，山東成為名副其實的電力大省。但能源專家孫奉仲（見圖）表示，一直以來山東的能源消費結構單一，一次能源消費中煤炭和原油佔98%以上，太陽能、風能等可再生能源開發利用水平低。此能源結構和原煤發電的高消耗正是促使山東萬元工業產值能耗和萬元GDP能耗居高難下的重要原因。
除能源結構單一外，產業結構不合理是更重要原因。資料顯示，2005年山東規模以上工業綜合能源消耗1.83億噸標煤，同比增長24.8%。電力、熱力、化工原料及化學製品等10大行業單位消耗了全省能源總量的88.2%。
產業結構須調整 發展第三產業
因此，孫奉仲等專家指出，山東節能減排最關鍵之舉還是必須進行產業結構調整，大力發展第三產業。「關停高耗能小火電，多年努力的成果很可能上一個大工業項目就破壞殆盡。所以經濟結構的調整其實是山東節能減排的重中之重！」
2006年，山東萬元GDP能耗遏制住上升勢頭，千戶企業實現節能量334萬噸標煤，二氧化硫排放量和化學需氧量排放量同比分別削減2.1%和1.6%，成為全國7個雙下降省份之一。不過，山東省在今年上半年節能減排公告中亦坦言，山東經濟結構調整難度較大，工業特別是重化工業今後將繼續快於一、三產業發展速度，客觀上將推動全省能源消耗總量和單位GDP能耗水平不斷上升，化工、建材、冶金等3大行業總能耗佔全部工業的36%，此3大行業受市場需求拉動，今後一段時期還將保持較高增速。因此能耗大省山東的節能減排工作面臨嚴峻形勢，依然艱難前行。
2007年山東節能減排目標
萬元GDP能耗 -4.5%
二氧化硫排放量 -7%
化學需氧量排放量 -5%
萬元GDP取水量 -6%
新型牆材生產比例 75%
新型牆材應用比例 80%
千戶企業節能標準煤 346萬噸
新建農村戶用沼氣池 30萬戶
污水集中處理率城市 70%
縣域和縣級市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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