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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鍾欣琦 圖:鍾欣琦攝、資料圖片
「如果我沒有踢足球,可能會做警察……我不是那種文靜、侷促的人,一定要周圍走,做警察就可以了。」曾當過兩屆香港足球先生,現年36歲的歐偉倫如今掛了靴,當然也不會跑去當警察。兩年前,他跟朋友合資經營酒吧,玩票性質地初涉商場。
足球場上容不下30多歲的運動員,商場似乎成為新出路。
沒有告別賽、沒有歡送會,曾五次入選為香港足球明星的歐偉倫,靜悄悄地告別打滾了21年的球圈。不、不……不只是球圈,是成長地、成名地、發跡地,也是戰場……草、泥、球統統已化作明日黃花,過去了。
他不捨得,也不習慣,但也許是時候:「不想一世對住足球,現在人生已過了三分一,要去做其他工作……這麼多年只懂踢波,甚麼都不懂。」昔日有「死火倫」之稱的他,到了真正退出球場,就像死了火,便得另謀出路……
記者眼前的歐偉倫沒有穿上紅色球衣,身邊更沒有慣常綠草如茵的球場或圓圓的足球做襯托,一身簡單輕鬆打扮──T恤加短褲,坐在西餐廳裡埋頭吃著三文治、喝飲料,接受訪問。
這猶如新開始的象徵吧。
1986年,歐偉倫15歲,正式加入銀禧接受精英獎學金培訓計劃,三年後開始踢甲組,成為香港代表隊成員,直至前年宣佈退出港隊,他是現時港隊最多入球的紀錄保持者。其後歐偉倫繼續效力南華,兩個月前他被南華會減薪,毅然「辭職」,21年馳騁球場生涯也正式地劃上了句號。
在網上的討論區裡,他的粉絲們以「再見了香港傳奇前鋒歐偉倫」為題,表達心中不捨之情。
「曾經有其他球隊跟我接觸,但我之前曾說過一日不踢南華會,我就不踢波,『收山』都想在南華會。」球迷聽後應該很失望;可是,南華會對於歐偉倫來說,意義非同凡響;聽聽他的心聲,相信球迷們會體諒及理解的。
浪子回頭夢初醒
1998年,有「死火倫」之稱的歐偉倫真的「死了火」。那年,南華會沒有跟他續約,當時約28、9歲的死火倫,在本地職業球壇仍屬「當紮」,不被續約,就好像突然被戀人「飛掉」一樣,不堪打擊。事過境遷多年,他仍強調:「當時好不開心,很大打擊。」
「當時簡直想掛靴算數,南華會對外解釋是因為我人工高與表現不符。後來知道那時候自己仍貪玩,不願練波、懶惰等,其實是自己錯!」歐偉倫首次浮起了掛靴念頭,最終未落實,緣自一個「吉鈴」。
來電者是前港隊教練,也是看著歐偉倫由銀禧到甲組發展的郭家明。「大半個月連電話都不想聽,最想去的球會不要我,就不想再去踢波。豈料郭家明親自打電話給我,叫我要做得更好,讓人覺得放棄我是他們的損失。」歐偉倫反思後重新振作,加盟另一支球隊,卻禍不單行碰上沒有糧出兼解散。
「到現在那張票仍在,沒有糧出好慘。過了十年喇,都兌不了那張票。」看似頭頭碰著黑,其實原來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歐偉倫自言「好彩」兼「整定」:「剛巧有人搭路幫我回南華會,我當然點頭……最初回去時減了些人工,對方也說,踢得好了便會加薪,大家講個信字。」
經此一役,他得了教訓。「我自小貪玩,至今沒變,但重返南華會後,分清楚玩樂和踢波,不會玩得太過分,做回該做的事情,會做足本分。」他笑說,若非有這次經歷,就會一直錯下去,之後幾年未必會踢好波,或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
重投本地最大球會南華會的懷抱,難怪今天的歐偉倫也特別希望「有始有終」。只是,故事最終發展的結果卻令人無奈、意想不到,包括歐偉倫自己。
最驚黎新祥
歐偉倫出身於銀禧精英獎學金培訓計劃,在銀禧體育中心接受系統式的足球訓練(即現時的香港體育學院),跟他同屬「銀禧出品」的本地球壇名將,包括李健和、山度士、譚兆偉等;李健和現在還留在球壇。
他13歲時曾入過銀禧受訓一段時間,但被當年教練之一黎新祥嚇怕而出走,在外飄泊兩年,過著工作、踢波的浪蕩生活;15歲那年,自言向來沒有夢想和計劃的歐偉倫,立定決心重入銀禧,希望以足球為職業之餘,也需要再次拿出勇氣面對黎新祥。
說起黎新祥,歐偉倫至今又愛又怕。他很肉緊地說:「黎Sir很嚴,罵人很厲害,他惡到你會心驚膽跳,一出到球場就腳震。他其實都是為我們著想,如果平時也踢不好,出了場未必踢得好;他教出來的學生,踢得不好都關他事,難怪他那麼嚴格。」
歐偉倫嘴裡頭說不是人人怕黎新祥,起碼他是已被收服的一個。
黎Sir究竟有多恐怖呢?記者未領教過,死火倫講起他餘悸猶存。「黎新祥會打人。踢不好波通常不會挨打。在宿舍做錯事,他真的會動手打人。我未被他打過,但我在宿舍成日撩事鬥非,被他罰跟另一球員站著互打一巴掌,聲音要響的。」死火倫說時七情上面,「驚」字重複了很多次。
或許,嚴師出高徒,加上「生性」了,2003年歐偉倫曾經以9個入球,壓倒了取得八個入球的西班牙國腳魯爾,一度進佔當年「世界最佳射手榜」首名,他最後以十個入球名列射手榜第九位。
研究搵錢之道
回顧21年縱橫球場的生活,歐偉倫樂多於苦,很享受團體生活。「踢波很辛苦,但經常有得玩。玩樂之餘,又要認真。成班球員20至30多人去外地比賽,大家柴娃娃很開心。贏波固然高興,輸波未必傷心,最重要是,無論踢得怎樣,隊友們大家互相扶持,不要互相抵賴,便可以了。」說時,他顯得義薄雲天。
這種日子變成了回憶。放眼前路,他沒有彷徨、迷惘:「當然有了經濟能力才不踢波。現在剛出來學人做生意,甚麼都不懂。希望學習其他事物、做生意搵搵錢……」畢竟,他已經是一子之父,即使對未來沒有夢想和計劃,但始終要養家餬口。
訪問完畢,離開時已經六時多,足球先生在熙來攘往的馬路上,不再朝著熟悉方向而走。他昂藏六呎的背影,正慢慢朝自己的小酒吧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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