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羅馬假期》（Roman holiday）令多少人嚮往到此一遊？
任 方
我在午夜時分來到意大利名都佛羅倫斯，這個素有「文藝復興搖籃」稱號，產生過但丁、達．芬奇、米開朗琪羅、伽利略等諸多歷史巨人的城市。即便是夜，濃濃的黑也掩飾不住影影綽綽遍佈城市的教堂剪影，即便是夜，三更的靜也不能令瀰漫在空氣中的悠悠鐘聲銷聲匿跡。瀰漫在空氣中的一切都讓我宛如走進了歷史……
對佛羅倫斯，我從中學學習歐洲歷史時就對它有一種近乎神話般的崇尚，在我心中她是一尊雕塑，一個神秘的教堂。我可以歷數她擁有的40多個博物館、美術館；60多座宮殿和大小教堂、洗禮堂，廣場。在來到這個城市之前，我即對收藏品達2500件之多的藝術殿堂烏費茲美術館進行了溫習；多次在照片上瀏覽用白色、深綠、粉紅三色大理石建成的聖母百花大教堂；看關於米開朗基羅廣場的介紹。
可是在真正踏入佛羅倫斯後，參觀時令我心為之一動，回味中倍感溫馨的還是這個城市中的街景民情。在落日餘暉中我第一次看到了圍繞佛羅倫斯城的阿爾諾河以及河畔兩側連綿起伏的人文建築，塔頂，樓宇，倚在橋欄，沉浸在餘暉的一派金色之中，我有一種走進了電影的感覺，美好而虛幻。繼而我看到了散現於美景之中，立在橋旁抽煙閒談，坐在河岸彈琴畫畫，穿梭於高大建築與河畔跑來跑去兜售工藝品和城市畫片的散漫又熱情的人群，我的心中湧出了一股悠哉游哉的情緒，空氣中充盈著一種隨意、溫和與滿足。
佛羅倫斯的侍應生
在佛羅倫斯，你隨處可見距懾人的雕塑咫尺的意大利小餐館。這些餐館大部分都面積很小，餐館的主體延伸至街道，是用白色、暗紅、墨綠等色布搭成的布棚，有的乾脆散現於藍天之下。餐檯大多是木質的，即便是像方凳大小的餐檯，上面都鋪著質感宜人的桌布，檯面上擺有鮮花，燭台；即使是點到一個簡單的沙律盤，你也可以享受到用潔淨白布包裹的一包閃亮的刀叉餐具和一杯裝在亮晶晶高腳杯中的礦泉水。這一切都讓你感受到一種生活的質量，而忙得團團轉的侍應生並沒有因為你的「吝嗇」而對你有任何微詞，你依然可以期待他帶給你的一個想像不到的幽默動作或話語，逗你一笑。
招呼我的侍應生是二十出頭的當地小伙子安東尼，他操著口音很重的英語，我們的語言交流很費勁兒，但他始終都展示著耐心與幽默的表情。他可以一手端三杯紅酒，一手拿兩個碩大而又灼熱的餐盤，而且更令人驚訝的是他把這一切都做的悠哉游哉。由於午後客人稀少，我甚至還有機會和他閒聊。
我問他，在舉世聞名的雕塑廣場，面對藝術絕品，在餐館跑堂他是否有過心理不平衡；我問他在名師濟濟的藝術之都不學藝術是否感覺過可惜；我還問他，他的也是雕塑家的爸爸對於他們三兄弟都不習藝是否有過責言……
安東尼說，在餐館工作賺錢很多，幹的很痛快，怎麼會不平衡；即使是藝術之都，人們也需要生存，需要吃，穿，用，雕塑和繪畫是不能賴以生存的；他的兩個哥哥，一個做汽車司機，現在專為旅遊局開車，常常是十五天跑十個國家，另一個哥哥在旅館做侍應生薪水也很好。他女朋友，爸爸是開火車的，但她卻喜歡雕塑，喜歡了她就去學校學雕塑了。就這麼簡單，每個人都做自己喜歡的事，自己高興就大家高興。回答完我的問題時，安東尼一臉狐疑，好像在問我為什麼會提到那些怪怪的問題。
不及我回答，他又說「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當雕塑家，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當一個響噹噹的侍應生，就像我。」說完他還打了一個響指。「這叫各執其事，各盡其能。」
西班牙廣場的冰淇淋
西班牙廣場在意大利首都羅馬中心，因美國電影《羅馬假期》（Roman holiday）在此拍攝而風靡世界。由於荷里活明星赫本小姐在片中吃冰激凌的鏡頭，所以那家立於西班牙廣場一隅，僅僅有十幾個平方米的小小冰激凌店自電影放映以後也一年四季地被全世界的遊客圍繞著。
和所有觀光者一樣，到了西班牙廣場，我首先跑去這家小店，擠進隊列花了兩個歐元買上了一個榛子冰激凌。那是一種質地非常細滑，奶油味非常濃烈的冰激凌，咀嚼中更有一種脆脆榛子細粒的香味，那種特殊的味覺感受讓我想到了外國人常用的一個詞叫「rich」。
這個小店每天只開八小時，到了打烊時間不論客人多少店主都會按時關門。在全羅馬這家冰激凌店很有名，但也僅此一家，沒有分店，沒有連鎖，甚至沒有什麼品牌意識。我納悶，創造了偉大歌劇，雕塑和繪畫的意大利人何以能漠視商品市場的需求，冰激凌小店的羅馬人為什麼就沒有品牌意識，不抓住商機，裝修精美而統一的店面來擴張它的市場份額？別的羅馬人為什麼就不去競爭，任憑它一家店肆意繁榮？
長龍一樣的隊排列在店前，店員不緊不慢地輕快地用小勺熟練地挖著冰激凌球，然後，笑吟吟地遞給客人們。時不時他們還停下手中的工作，用並不流利的英文和客人們開非常流暢的玩笑，引得人群一片哄然。他們看似非常的不經意，卻不斷地選用上好的榛子，上好的奶油加工冰激凌，百年來將一種人們認可的品質堅持了下來。
問了好多人，從廣場上商舖的店主，當地的居民，到冰激凌店的主人和當地客人，他們都一副寵辱不驚大事化了的表情。對於他們來說，經營生意就是一種工作，工作以後就要休閒。這就是意大利人的習慣，是他們生活的一個事實，他們並沒有想得太多。就像店主所說，「我做冰激凌也是一種享受，每天做都可以達到一種標準，我滿意，客人滿意就達到目的了。」
手縫的意大利西裝，手製的意大利皮鞋價值連城是一個全世界無爭議的事實。那是意大利人的奇跡，是人手創造的奇跡。我明白了這些手工匠們追求的是一種再造的過程，一種置於其中的陶醉，還有對把握住品質的驕傲。「為什麼要開那麼多店，要將自己搞的那麼匆忙？下班以後我也要換了正式的服裝去喝現磨出的咖啡，品嚐地窖裡儲藏的家釀紅酒，去聽歌劇……」這大約與那些偉大藝術的產生不無緣由，原始？經典？永恆？
在意大利漫遊，那些從我兒時起即產生的對意大利的一種神迷的想像：黃銅盔甲下威武的凱撒大帝，月夜青光下屍骨中走出的斯巴達克斯，悠揚的歌劇，恢弘的教堂，懾人的雕塑常常讓位於這些市井小事，這是我始料不及的。我想，民生、民俗大概是一門更偉大的創作。文藝復興追求的人文精神，意欲衝破中世紀極端化的經院哲學體系，它力圖將藝術拉回到人自身，表達普通人的內心想法和觀念。
不論是摩天樓或是斑駁的小閣樓，在意大利境內，有陽台和窗口的地方，你就能期待看到簇簇的鮮花豐盈其中。這就是意大利。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