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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 雄
紀曉嵐的故居「閱微草堂」，雖然說是「草堂」，但一點也不寒酸， 原先是大將軍岳鐘琪的舊宅，後來成為紀曉嵐官邸。據說紀曉嵐曾在這裡住了30年，完成了那部談狐說鬼的《閱微草堂筆記》。在《筆記》中他留下了不少恐怖的記載，他危言聳聽指出所謂北京四大凶宅，其中兩處，與兩位著名文人有關。
一處是北京騾馬市大街板章胡同，紀曉嵐說此屋常常白晝見鬼，並有人被鬼嚇死，無人敢住，空了多年。但比紀曉嵐晚出生100多年的小說家劉鶚卻偏偏不信邪，把它租來當寓所。後來劉鄂妻王氏36歲上死去，又娶妻鄭安香及小妾5人。不想，鄭安香奇妒無比，虐死了其中一位姓郭的小妾。因此有人戲言，劉鄂家門不幸，因此屋而起。
還有一處，是西單的小石虎胡同33號，曾是吳三桂之子的府第，曹雪芹到西山著書之前曾在這裡任差，也是在這裡，曹雪芹寫下了《石頭記》。當地久居的大爺也說，在這裡住得長了，就會在夜裡聽到絲竹之聲，並夾雜著年輕女人幽怨的吟詩聲。
今天以科學的態度來看看，所謂「凶宅」，可能與電磁污染、重金屬、放射性元素有關，居住其間的人們受到電磁污染，容易精神恍惚、驚慌煩躁，而住宅地下有一種無色無味的放射性氣體氡，進入人體後，容易破壞人的肺細胞，引起肺癌以及其他呼吸道方面的癌症。
人不走運，又找不到科學依據，唯一能怪的就是房子的「風水」了，像脾氣古怪的國學大師黃侃就是這樣。黃侃在北京師範任教時，借住師弟吳承仕的房子。他的幼子病死，他認為是房子不吉利，於是舉家搬出，拿出毛筆在大門上書「天下第一凶宅」六個大字不算，還以他的飽學，搜羅出漢字中諸如「魑魅魍魎魃魈」所有帶鬼字旁的漢字，寫在牆壁上。吳承仕看到後非常惱怒，責他無理，黃侃卻說：「再說，需先賠我兒子來！」
相對而言，文人之中，與房子處得最好的是梁實秋。
梁實秋在那篇著名的《雅舍》中完全是「以俗為雅」，他與鄰居差不多是零距離接觸，鄰居的「鼾聲，噴嚏聲，吮湯聲，撕紙聲，脫皮鞋聲」聲聲入耳，老鼠、蚊蟲也來湊熱鬧，來客偶不留心，則「兩腿傷處纍纍」， 而他「只求一几一椅一榻，酣睡寫讀」，這種詩意地棲居於凡俗生活之上的本領，讓人拍案驚奇。
有人說文人窮，那是「職業本色」， 但我最近看了林海音一則軼聞，感覺此說也值得商榷。
林海音以《城南舊事》享譽文壇，她一生出版了十八本書，還當編輯、辦刊物，後來又創辦純文學出版社，從1968年到1995年經營純文學出版社達26年之久，且經營得非常好，她把賺來的錢換成了20多套房子。到65歲的時候，她突然關掉出版社雲遊四方。沒錢旅遊了，她就賣掉一套房子。到83歲去世時，還有數套房子沒有賣，所以去世之前她留下沉痛的遺言：我最大的錯誤，是沒有花光所有的錢。
這種悔悟真是可敬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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