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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讀讀，西寫寫，讀書之樂，莫過於此。 照片由作者提供
黃仲鳴
陸灝在《東寫西讀》中，正確寫出「致仕」的用法和解法，正好印證了余秋雨確實用錯「致仕」一詞。但，陸灝亦有寫別字，頁三十四將「朝廷」寫成「朝庭」。或曰：這可能是一時筆誤而已，然在頁五十，同樣寫錯，證明陸先生不懂「朝廷」。
不過，《東寫西讀》確是一部好書，一部好看的書。陸灝小小錯誤，無損這書的精緻，和令我愛不釋手。
這是一部談書論人的書。談書，不少地方看出陸灝的細心處、心得處。論人，不少地方看出陸灝的獨見處、入微處。一篇《三國識小》，我們看不出《三國演義》有甚麼不妥之處，陸灝就能「識小」，如趙雲的年齡、關羽千里走單騎的路線、馬謖是怎麼死的等等，都是饒有趣味的問題。
五柳先生讀書不求甚解，陸灝卻是求證得不遺餘力。他讀邵洵美女兒綃紅寫的《我的爸爸邵洵美》。書中提到邵洵美邀請錢鍾書出任《自由論壇報》主編，並說：「洵美極為推崇錢鍾書，認為他學養精深，同時期的學者無出其右，說他記憶力極好，家中不藏書，書都藏在他腦子裡。這時期，錢鍾書幾乎每天中午到洵美家，兩人一起吃午飯，或是在家，或是外出。午後一起去報社。」
陸灝遍閱有關錢鍾書的傳記，都沒這一段的描述，書中還說在餐桌上，錢鍾書用希臘文背誦《伊利亞特》；至於《圍城》中的趙辛楣，與上海話「邵洵美」諧音很接近，當時不少人以為是影射邵洵美，許國璋認為錢鍾書不應如此，於是前往責問，兩人發生爭論，從此不和。
許國璋與邵洵美是好朋友，是錢鍾書的得意門生，為好友出頭，本是義氣，但錢是他的恩師，哪會貿然前往責問？
陸灝就以這些「識小」的地方，既存疑就要考證。於是將書中這些章節影印，寄給楊絳。楊絳覆函，指錢沒任《自由論壇報》主編；也沒「幾乎每天到邵家午飯」；錢不通希臘文，如何背誦荷馬史詩中原文？「趙辛楣」此名，和邵洵美毫不相干；許國璋與錢沒有不和，到老都很和好。
求證是一位史家必具的功夫。陸灝不是甚麼史家，然閱讀也應存疑求證，不要人家說甚麼就信甚麼，邵綃紅記憶有誤，寫來有誤，那是毫不出奇的事。當然，要看出其中有誤的地方，還要看閱者的學養，沒有學養，或涉獵不廣，甚麼問題也看不出來。
書中還有篇《奇異的閱讀》，談到毀書者、滯銷書，饒有興味，必為吾等愛書人所愛讀。在《後記》中，陸灝說：「讀書是我的一項愛好，對我來說，除了消遣取樂，讀書並沒有其他功效，即不為考試、不為研究，也不是為了寫書評。」這可算是閱讀最大的樂趣之處，沒有負擔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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