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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9月3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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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月讀鬼書


http://paper.wenweipo.com   [2007-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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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尉 瑋

 這樣的夜晚就該讀這樣的書。

 農曆七月十五之前,小區的路上擺出了無數供香火的大盆,盂蘭節的「盆祭」已經開始。這時的街上是否也有「百鬼夜行」,各種鬼怪在大街上如行廟會般開始他們的「夜生活」?

 現在,盂蘭盆會已經過去,鬼門關也早已關上。只是,農曆七月的空氣中,似乎還能聞到一縷香燭氣,裊裊的孤煙若有若無地遊走。看著空蕩蕩的街道,想像著黑暗下的另一番景象,就著枕邊的燈光,翻開這《魍魎之匣》,悶熱的空氣中忽然有了一絲涼意。

 是秋天快到了嗎?

 走進書店,來自東洋的「鬼怪」書籍越來越受到讀者青睞。其實,日本的怪談文學由來已久。「怪談」,是日本人對傳統中鬼怪故事的稱呼。江戶時期,怪談故事就已在人們口中不斷流轉——也許在茶餘飯後的閑聊之中,也許在能劇、凈琉璃(傀儡戲)與落語(說書)中,也許在夏夜的「怪談故事會」中。

百物語的傳說

 當時最流行的「故事會」是一種叫「百物語」的遊戲,江戶著名的怪談作家淺井了意在其著作《伽婢子》中,這樣記錄著:朋友們身穿青衣,於暗室之中輪流講鬼故事。隔壁房間裡,藍色紙糊的行燈中點上一百支燈芯,再在旁邊放一塊鏡子。說完故事的人穿過黑暗的房間吹滅一支燈芯,並在鏡中照一下自己的臉後,才能回到原來的暗室,故事會又再開始。

 任是多麼大膽的人,連續在黑暗中聽了那麼多鬼故事,還要獨自吹熄燈芯,再照照鏡子!嚇人程度可想而知。不過最可怖的是,一百支燈芯都滅了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沒有人知道。對鬼故事又愛又怕的人們唯有在第九十九隻燈芯滅了之後,共同守護那剩下的一根,圍坐等待黎明。

 後世許多怪談小說都用「百物語」來命名。當代著名作家京極夏彥的《巷說百物語》,便取材自江戶時代的百物語怪談:作家百介為了搜集怪談而周遊列國,避雨時邂逅一班神秘人物。漫漫雨夜中,大家聊起江戶坊間的鬼怪故事,洗豆妖、舞首、柳女……讀者隨著作者在一個個怪談中流轉,如同成為了那「百物語」故事會的一員。只是,輪到自己時,又要講什麼鬼故事?

怪談鼻祖

 江戶時期的怪談作家,往往在各地尋訪鄉野奇談集結成書。除了《伽婢子》,上田秋成的《雨月物語》與鶴屋南北的《東海道四谷怪談》等都是其中的佳作。這集結的風潮,發展到後來產生了「耳袋」故事集——名字意喻把所聽到的怪異故事放進袋子裡好好收藏。1990年,木原浩勝和中山市朗編寫「新耳袋」系列,就取這古意,將一系列二十世紀發生的不可思議鬼怪故事收錄其中。

 明治時期,怪談風潮更加流行,小泉八雲的《怪談》被譽為日本怪談小說的鼻祖。有趣的是,這作者並非土生土長的日本人。他原名拉夫卡迪奧.赫恩(Lafcadio Hearn),出生於希臘,1890年來到日本,娶妻定居,成了「比日本人更日本」的日本人。

 小泉八雲對充滿鬼魅色彩的東方故事動了情,二十多則日本民間怪談在他的筆下,多了一層冷冽飄渺的氣息,卻仍有著日本文化中獨特的傷懷之感。那〈長袖和服〉,那〈鳥取的被褥〉,鬼怪的執念難道不是來自人的偏執?因著這一點執著,不甘心地趟過生死界,掙扎著不要魂飛魄散。到最後什麼都沒有了,連執著的對象也逝去了,只有那執著本身空蕩蕩地還在。

 這樣的故事,不管多詭異可怕,讀來仍是教人忍不住傷痛。鬼的故事,有時比人更多情。

 《怪談》中的許多則故事,被導演小林正樹改編成了電影,如〈無耳琴師芳子〉以及〈雪女〉。電影中用類似舞台劇的場景佈置來處理畫面,詭譎的美讓人難以忘懷。而電影大師黑澤明,亦曾承認電影《夢》的靈感來自小泉八雲。

逝不去的古風

 日本怪談歷史悠久,充滿了古意。當代日本怪談文學亦興起一股「復古風」,作家們紛紛將古時的怪談與推理、奇幻,甚至愛情小說的體裁相結合,創作出新的怪談文學。這其中,夢枕貘是表表者。

 在本版上一期的奇幻文學專題中,提到夢枕貘被稱為「日本奇幻界天王」,他的《陰陽師》將奇幻與怪談相結合,以幽遠的平安時代為背景,虛構出一個人鬼共處的世界。藉著主人公陰陽師安倍晴明為人鬼解憂的一次次離奇經歷,一幅典雅精緻的時代圖景躍然紙上。

 夢枕貘的筆觸十分地散淡抒情,便是寫鬼,也並不恐怖慘烈,反而有著古詩詞般的婉約色彩。他筆下的安倍晴明,是「一個像隨風飄動的、浮在夜間虛空的雲朵般的男子」。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陳平原在看完《陰陽師》後,形容小說「活脫脫一種『六朝風韻』」,優雅瀟灑得不行。

 有「日本當代國民作家」之稱的宮步美幸,也鍾情於古時的怪談故事。《本所深川不思議草紙》、《幻色江戶歷》,以及《扮鬼臉》等,都將江戶時期的民間怪談與推理故事相結合。宮步美幸的文字,有著女性特有的溫暖與宛轉。怪談在她的手裡充滿了江戶溫柔的人情,字裡行間飄散著淡淡的鄉愁。

炙手可熱的妖怪作家

 然而說到當今最受歡迎的「妖怪+推理」小說作者,則非京極夏彥莫屬。他出生於北海道小樽市,涉獵甚廣,藏書超過一萬冊,是以自封「京極堂主」。在他最富盛名的「京極堂」系列中,主角中禪寺秋彥便被與舊書店「京極堂」聯繫在一起,集陰陽師與偵探身份於一身,與各種妖怪一一過招。

 這個系列中的第一本《姑獲鳥之夏》是京極夏彥的處女作,1994年剛一出版便震驚文壇,被認為創造出了其獨家「妖怪推理小說」。而今,該系列的第二本《魍魎之匣》亦已由台灣獨步文化翻譯出版。

 日本的怪談小說,當然不只上述幾本。菊地秀行的《吸血鬼獵人D》、小野不由美的《東京異聞》、阪東真砂子的《狗神》、皆川博子的《妖櫻記》等,都由傳統中吸取靈感,成為當代炙手可熱的怪談小說。日本著名恐怖小說作家、編輯東亞夫就曾在1994年7月號的《幻想雜誌》特輯上創造出「Horror Japanesque」一詞,用來描述這獨特的「日式恐怖小說」現象。

 中國自古亦有志怪傳統,《山海經》、《搜神記》、《子不語》、《閱微草堂筆記》、《聊齋》等皆曾描寫鬼怪的故事。但中國人對鬼神,向來保持較為抽離的態度,「信則有,不信則無」,到了後來,更有了一種現世的幽默。在《閱》中,紀曉嵐便寫道:「遇鬼莫懼,但與之鬥。鬥勝固佳,鬥敗不過與之同爾。」讀來莞爾,恐怖也消解大半。

 到了當代,也許由於思想啟蒙運動與對迷信的抵制,關於鬼怪的小說雖不致絕跡,但也的確未能發展出實際的派系。就算走紅的《鬼吹燈》系列,雖有「鬼話」,但仍要打著盜墓小說的旗號。其實其中,光一句「人點燭,鬼吹燈」便已讓人冷上了三分。 (本期專題的製作,感謝香港城邦書店與台灣獨步文化提供資料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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