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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未來，應該是光明的！
——柬埔寨三日兩夜見聞錄
文：曾家輝 攝影：高仲明
柬埔寨不是旅遊熱點，甚至很多人覺得我們不該到這地方——戰亂、貧窮、落後、疾病，好像是一塊被詛咒的土地。
至於我們去的理由，只因為現時的柬埔寨人需要幫助——由於歷史原因，令很多柬埔寨人不能自力更生，正如很多處於貧窮線以下的香港人一樣，難有穩定的生活，又受到種種限制，困於惡性循環中。正因為他們無法獨力擺脫困境，才需要他人的協助。
筆者最近到柬埔寨首都金邊，走訪了由James Gollogly醫生創辦的非牟利外科手術中心Children Surgical Centre（CSC）。時間雖然只有三日兩夜，但感受頗深，明白到對於那些在貧病中煎熬的人們，我們究竟可以如何協助。
從香港飛到柬埔寨只需約兩個半小時，到達金邊機場時，已是傍晚，來接機的Gollogly駕車送我們到他家洗塵。第二天大清早，一行人便乘車前往CSC。
位於金邊Sangkat Chroy Changvar的CSC，是棟兩層高的建築物，面積有如一所公共屋邨的社區中心，旁邊還有好幾棟建築物，都是一些非政府組織設立的復康或訓練中心。去到的時候才9時多，但已有很多人在地下排隊，等待醫生診治。
．救治 為窮人服務
「每天都有約100至200人等候，我們的醫生會很快處理。」一回到中心，Gollogly立即忙碌起來，因為他要兼顧很多大小事務，交代行政人員處理文件、巡視各個病房、診症、做手術等，還要帶我們參觀，在不同病房、診療室、手術間走來走去，發現有問題時，又要立即處理。
「這是誰負責的？這女孩的小腿骨需要拉長。誰跟進的？」Gollogly不停地查察，立即解決問題，忙得滿頭大汗。
他告訴筆者，他在1998年成立了CSC，主要是為當地貧困及有需要的人士提供復康外科手術，會從世界各地招募醫生、專家或學生，義務到來提供醫療服務，又會不時訓練當地的醫生及醫務人員，藉以提高柬埔寨人的健康水平。
「最大的問題當然是資金，但除此以外，還有如何配合不同的義務醫生，他們只會來幾個月，但何時來，以及是甚麼專科，我也不能控制，要花時間調配。」
走入病房，看到不同病人，斷骨、斷肢、燒傷、兔唇、內斜視眼（鬥雞眼）……甚至黐𡘾根，很多種不同的傷病。他們正在登記、接受檢查及診斷、等候進行手術，還有剛做完手術臥床休息……雖說是兒童外科中心，但其實並不限於兒童，有需要者都可接受免費服務。
．經歷 病人無訴苦
這個仍穿著校服的14歲少女，3年前跌斷了左腳，但由於多種原因，一直未得到醫治，直到最近才來到CSC，進行了矯正及接駁腳骨手術。現在的她，左腳外還有一個金屬支撐架。
「她在這裡已有3個星期，還要留3至6個月左右，斷骨除了令她不便行走之外，更使她左右腳長短不一，所以除了駁骨外，還要花時間拉長左腳骨，以便可以重新走路。」
她的大腿上還插著一支支金屬線，用來固定腳骨。Gollogly一面檢查少女的病歷表，一面又看她的X光片，問護士有沒有每天調校支撐架上螺絲的距離，極其認真。
「受傷後沒有處理好，影響腳骨的復原，出現了長短腳。」
醫生叫少女在我們面前走一圈。她慢慢地拐著腳，筆者也不忍心，因為她應該很痛，但她很堅強。
．生活 身體的烙印
走進另一個診療房，坐著一個男人（Lang），他看起來很健康。追問之下，才知道他在3年前被火燒傷，賣了僅有的田地，花了約3,000美元（約2萬3千港元）到政府醫院醫治，錢雖用完，但仍未能治好手部，最終還是來到CSC，進行了10次手術，現在手指可以恢復正常活動。
沒有了田地，他即不能種東西換取金錢，生活亦沒有依靠，現在手部總算治好了，卻只能到其他人的農田幫手。
「除了有燒傷疤痕外，若沒有適當的處理，結痂可能會令手指不能正常活動，好像握拳一樣。很多燒傷的人花錢保住了性命，卻變成了不能正常活動的殘疾人，另外為醫療而賣田賣地，以後的生活亦是一大負擔。」Gollogly愈說愈激動。
．歷史 看得見未來
我們還認識了在CSC幫手做登記的Lim Sokheng。1960年出生於暹粒的他，說自己成長於戰爭年代，時代留給他的，只剩下斷手及盲眼。
「我曾當過兵，1984年時有一次用手清理地雷時，突然發生爆炸，前臂被炸掉，左眼也沒有了，身上還有很深的傷痕。」
Lim說得很輕鬆，似乎完全不當一回事。「很多人都是這樣的，即便沒有被殺死，也可能被地雷炸死或殘廢。政府也沒有怎樣照顧我們，我算是幸運的了，復原後可以在一個康復中心學英文，又有老婆仔女。」
Lim更在我們面前用他的手—一個用來代替前臂的鉤，拿起筆，寫下他的名字。他不能和我們多交談，因為有些病人已等著他。
．悲痛 仍堅強生存
33歲的Eam Hong則有另一個故事。在27歲時，她因介入他人家庭糾紛，被人用酸性液體襲擊，面容受毀。雖然如此，她沒有被擊倒，在復原後申請到CSC做清潔女工，因為她要獨力照顧女兒。
後來，在她再婚8個月時，卻突然發現自己成為HIV帶菌者。「我最初很憤怒，那個明知自己有HIV，卻又要和我結婚，這是甚麼道理？我們都沒有未來，這也扼殺了我女兒的未來。」
筆者沒有叫Eam除下面罩。她說話溫柔，沒有自怨自艾。她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只希望女兒有一個美好的明天。
筆者還參觀了兩個手術室，靜靜地看他們做手術的過程。雖然設備比不上香港，但病人和醫生，其實都是一樣。
最近也從網上看到有關柬埔寨的資料：自1969年美國轟炸柬埔寨以來，直至1999年柬共殘餘部隊被消滅，柬埔寨經歷了長達30年戰亂……2000年起，柬埔寨局勢恢復穩定，而外資在近年開始到來，但基本建設仍乏善足陳。據資料顯示，當地識字率仍低，主要靠木材、米等出口，只有旅遊業因為吳哥窟而快速發展……飽經憂患的柬埔寨，歷史傷口何時才能癒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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