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文：尉 瑋 圖：由城市當代舞團提供
北朝末年，戰火紛飛，人比草芥。又是一個料峭的冬，北齊重鎮洛陽中，人心卻如火煎。隔著城牆，北周十萬大軍早已將這小城包圍得嚴嚴實實。守城軍士已彈盡糧絕，來援的北齊三軍卻仍被截在這「鐵桶陣」之外，心焦不已救援無力。
突然，一人策馬領著五百將士乘風而來，在北周軍隊中殺出一條血路直衝城牆之下。只見這馬上之人身穿鎧甲手握利刃，臉上戴一個猙獰面具，讓人不寒而慄。
守城軍士命這男子脫下面具表明身份。他輕手一掀，卻露出俊美艷絕容顏。城中頓時歡聲四起，軍將打開城門一起衝出。北周軍大敗，史書云：「丟營棄寨，自邙山至谷水，三十里中，軍資器械，彌滿川澤」。
這一戰，史稱「邙山之戰」，那男子，是北齊一代名將－－蘭陵王。
香港城市當代舞蹈團十月上演藝術總監曹誠淵新作《蘭陵王》，請來陳慶恩作曲，九位各具風格的音樂家現場演奏。在被設計為四米高半圓形城牆的舞台中，上演這傳奇男子的故事。
美男入陣
初初看到宣傳單上「美男入陣」的字句，差點噗嗤笑出聲來，心想這宣傳噱頭也太撓人心癢。翻查史料，才知蘭陵王果真既是美男，亦曾入陣。
他本名高長恭，是北齊開國皇帝高洋的姪子，因為封地蘭陵，故稱蘭陵王。這皇家子弟年紀輕輕便已戰功無數，實是一沙場悍將。但他天生俊俏，貌美更勝婦人。為了增加勇猛氣概，便戴上兇猛面具殺敵，以震懾敵人。
在那場著名的「邙山之戰」後，將士們創作了《蘭陵王入陣曲》，戴著面具又唱又跳，讚頌蘭陵王勇猛入陣、擊潰敵軍。
曲子傳到了當時皇帝高緯的耳中，他聽罷說到：「入陣太深，畢竟危險，一旦失利，追悔莫及。」蘭陵王一時語快：「家事親切，不覺邃然。」早已覺得這青年美男子功高蓋主的高緯被「家事」二字刺中，心想不能養虎為患，於是賜下一杯毒酒。
成也「入陣」，亡也「入陣」，這入陣美男的故事，只有短短二十九年。
古時蘭陵王，今時曹誠淵
《蘭陵王入陣曲》的故事勾起了曹誠淵的創作靈感，但這次創作卻絕非要復古。「我無意去還原那時的舞蹈，我希望做的，與其說是1500年前的蘭陵王，不如說是現在的曹誠淵。」
將自己的理解投射於歷史與創作中的曹誠淵，笑言蘭陵王是他心中的哲學家，「就像蘇格拉底」。這美男子的一生在他的解讀中極富希臘悲劇意味－－「一個人與不可逆轉的命運抗爭，最後雖然失敗了，但這抗爭卻顯出崇高的情感。」曹誠淵說，他的《蘭陵王》，便是對這「崇高情感」的一次發掘與感受。
「蘇格拉底最後坦然地喝下了毒酒，這很有悲劇感。悲劇感不是煽情的悲哀，而是一種超越的崇高。我希望我的蘭陵王最後能像蘇格拉底那樣去喝那杯毒酒，很坦然，看透了人生，也征服了人生的悲情。」
希臘劇場中的入陣曲
曹誠淵將這樣的蘭陵王放在一個貌似古希臘圓形劇場的空間中，模仿古希臘戲劇中主角與歌隊搭配的形式來表演。四位男舞者在四個樂章中扮演不同生命層面的蘭陵王，組成歌隊的其他舞者則千變萬化地扮演各種角色：或表現主角的內心，或和主角演對手戲，甚至還化身為主角身處的周遭環境。「這表演形式其實最適合舞蹈，就像京劇中的一桌兩椅，雖然簡單，卻能變化無限可能。」曹誠淵說。
四個樂章，四個男子，舞者的選擇曹誠淵自有道理。〈秀美之章〉講述青春與美，於是「動作連接有絲一般質感」的邢亮化身蘭陵王。「我想，年輕可能就好像絲一樣。」曹誠淵說。〈假面之師〉是戰場上的英勇，表演充滿戲劇性的黃狄文與面具間的互動產生奇妙味道。〈勝利之鑰〉要說說勝利與失敗的關係，充滿英雄氣質的楊雲濤正好突出悲情感覺。尾聲〈死亡之杯〉就好像一場面對死亡的儀式，陳宜今的細膩恰到好處。
1500年前蘭陵王因「入陣」而死，今日卻因「入陣」而重生。只是，他拋卻了自己歷史中殘破的身軀，只保留了那生命極盛而逝的一點悲情。這位與古希臘的蘇格拉底遙相對望的「哲人蘭陵王」是現代的蘭陵王，曹誠淵的蘭陵王。
時間：10月5日、6日 晚上8時
地點：葵青劇院演藝廳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