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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西域僧圖卷》(現藏遼寧省博物館)
章子峰 邱灶全 茅建興
「行遍江南清麗地，人生只合住湖州」。這山清水遠的江南勝地，750年前誕生了一代書畫巨匠—趙孟頫，身為趙宋王孫的他出仕元朝，歷五朝而官居一品。他一生中無數遍書寫陶淵明《歸去來辭》，「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他幸好有筆墨，借筆墨將大半生的入世出世，歸隱思鄉的痛苦與彷徨盡瀉於字裡行間。筆墨也成就了他，成就了他在中國書畫史上一代宗師的地位。
丹桂飄香，金秋時節。作為第四屆中國湖州國際湖筆文化節主體活動，「歸去來兮——趙孟頫書畫珍品回家展」9月28日在湖州舉行開展儀式，展期20天。此次趙孟頫書畫珍品回家展是建國以來首次趙孟頫真跡「最多數量、最大規模、最高規格」的集中展出，也是地市級首次匯聚數量如此多的國寶級館藏文物進行展出。共展出趙孟頫13件畫作與26件書法珍品，多為長卷，作品都有大量元代及元以後歷代書畫家的題跋，及皇家內府收藏御覽印鑒、題識，皆為曠世墨寶，這些珍品從故宮、上海、遼寧、浙江、湖州等博物館經過200多個日夜籌備匯抵湖州，稀世珍品得以重歸故里。除1件由湖州博物館收藏外，有16件來自故宮博物院，15件來自上海博物館，6件來自遼寧博物館，1件為浙江博物館收藏，有關方面估價約為11億元人民幣。多件展品是第一次「走出」博物館。其中《水村圖卷》是首次走出庫房，公開面世。39件曠世墨寶在這裡大放異彩。文化部副部長、故宮博物院院長鄭欣淼發來賀電稱，如此大規模的趙孟頫真跡展，是書畫界一大盛事，也為文博界所僅見。
記者在現場看到，精妙冠絕的書畫展吸引了眾多海內外藝術愛好者，其中上海博物館典藏的九件珍品也備受矚目。在《吳興清遠圖》前，不少參觀者流連不去，讚歎不已。有些外國參觀者還掏出了放大鏡，仔細端詳。《蘭竹石圖》作於元大德六年，畫卷上，峻峭的岩石濃淡不一，變化有致，生動的蘭草由數筆勾成，徐疾鈍利各不相同。一位香港來的客人指著畫軸由衷地讚歎，「筆到了趙孟頫的手中就不是筆了」。
來自中國美院、中央美院、南京藝術學院、上海大學、故宮博物院、上海博物館及港澳地區以及美國、日本、韓國共30多位專家、學者還出席了「書畫為寄——趙孟頫國際學術研討會」。
書法恢復古法 歸宗晉唐
趙孟頫書法篆、隸、真、行、草、印樣樣精絕。在趙孟頫之前，中國書法在經歷了漢魏六朝到李唐達到了巔峰。宋人書法尚意，北宋時期尚有宋四家（蘇軾、黃庭堅、米芾、蔡襄）勉強支撐局面，到南宋之際則江河日下，流風所及，日漸偏落。宋高宗趙構言「本朝承五季之後，無復字畫可稱」。趙構所言對書法的認識是清醒的，趙孟頫也是清醒的，趙孟頫正是承著宋高宗的這一認識提出自己的書學主張，即恢復古法，以晉唐為歸，以此來矯正時弊。崇尚古法，學晉唐經典書法，而不像南宋一樣，形成以本朝書家為法的時風。
趙孟頫主張恢復古法，並且身體力行。明朝宋濂說「趙魏公書凡三變：初學思陵，中學鍾繇及羲獻諸家，晚學李北海。」我們從這次展出的26件書法作品中可以一一印證。如遼寧省博物館所藏的《歸去來兮》即深得二王真傳，具有晉人風範，寫歐陽詢《秋聲賦卷》行筆灑脫流暢，結體豐富縟婉，行間茂密，氣韻匯通，得二王遺韻。
趙孟頫的書學主張和實踐，為同時代人及後來者提供了一條方正的登堂入室大道，影響所及，歷明清而至今日。在那個時代在他的周圍由他的親友、學生、傾慕者形成了一個以他為中心的書家集群，如其夫人夏道昇，胞弟趙孟籲、兒子趙雍、趙奕，友人鮮于樞、鄧文原，學生柯九思，康里子山等等。這一書法群體使得僅八十年的元朝書法在中國書法史上舉足輕重，放出驕人的光輝。歷史的慷慨，讓有元一代，用盡一個朝代的時間，來證明趙孟頫的存在意義，來證明其書學思想的實踐意義，來履踐趙孟頫的歷史使命。元代書法反映出鮮明的全面復古現象，使書法步入了繼唐之後的又一個繁榮時代。
繪畫 敞開文人畫大門
趙孟頫於繪畫如他於書法諸體皆能一樣，凡山水木石、花竹人馬皆精能。陳師曾在《中國繪畫史》書中論其「山水木石、花竹人馬尤精能，書武摩詰、營邱，有唐人之致。去其纖，有北宋之雄。去其獷，可謂融南北為一家，合書畫為一體者也。」
此次展出的《水村圖卷》為趙孟頫成熟時期枯筆淡墨山水的典型代表。遠山近渚，清遠疏闊，構圖用筆皆從五代董源畫法中來，渴筆淡墨已開元人蕭疏淡泊之風氣。《秋郊飲馬圖卷》色澤明麗，是唐人遺韻，與唐韓幹之馬堪一比。《紅衣西域僧圖卷》設色濃重、技法純熟，刻畫傳神，是其五十一歲精意佳作。又如《吳興清遠圖》清幽高古，虛緲恍若仙境。
趙孟頫以自己的天才和勤勉，於書、畫、詩、印數領域都取得卓越的成功，在當時就已名揚四海，乃至日本、印度等國人士都以擁有其作品為貴，史載「天竺有僧，數萬里來求其書歸，國中寶之」，為當時的中外文化交流做出了貢獻，可以說，他的影響是世界性的。
仕元 歸去來兮
身為趙室王孫而出仕元朝異族，內心的道德自責與承傳繼絕的文化使命始終交織在趙孟頫胸中。憂國憂民的入世思想，人格獨立的出世思想在他的書畫作品中得以流露。身在北方官場，心在清麗江南，從他與南方士林的諸多通信中可以探摸。通過此次集中展示三件行書陶淵明《歸去來辭》，我們可以體會到他歸隱的迫切，於是他一次次的「辭官」。我們可以想見他一生中曾無數次書寫「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
趙孟頫為官清正廉潔，敢於直言。他的經世濟國之才為書畫所掩，史載「知其書畫者，不知其文章，知其文章者，不知其經濟之學。」《元史》稱：「孟頫幼聰明，讀書過目則成誦，為文操筆立就。」我們讀一讀他二十幾歲寫的《吳興賦》可知其大概。
趙孟頫縱滿腹經論，然不得施展，為蒙古權貴所排擠。他是苦悶的，人生只合住湖州，不如歸去兮。 (本文同時獲得吳建勛先生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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