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輝
英國老作家桃麗絲萊辛得到今年的諾貝爾文學獎,揭曉時她剛好上街購物了,累得大批記者在她家門外苦候了兩個小時,然後,八十八歲的老奶奶乘的士回家,甫下車見到一大群記者,倒是看得傻了眼,連忙問發生了甚麼事?記者告訴她得獎了,她沒有雀躍,只是淡然說拿獎也不錯,反正她已拿下歐洲所有文學獎,現在正好湊成一手同花順。
坦白說萊辛的書在下未曾拜讀,但就很欣賞她面對記者這份優雅,叫我想起另一位婆婆級作家戴安榮鍾絲,她也是與世無爭的創作不斷,有時還會寫寫網誌,甚至答答粉絲的留言,不過相信她與諾貝爾無緣了。
其實近年諾貝爾文學獎在世界文壇的地位已大不如前,評審諸公偏好第三世界作家,連續很多年把桂冠送給他們,因為作品流通程度不同,難免變得有點曲高和寡,按照諾貝爾的原意,獎項應該和得獎者對人類的影響力掛鉤,以免有明珠暗投之弊。此外,入圍作品必須先翻譯成瑞典文供評審過目,對於非歐洲語系的作家而言,亦難免有不公平的地方。
誠然,頒獎拿獎,還需授受雙方配合,送得高興還要收得滿意,否則便不好看了。李察波頓從沒當過奧斯卡影帝(晚年倒是得到一個安慰獎),馬龍白蘭度更是你給他頒獎也懶得上來拿,所以萊辛談到三十年前已經有關係者對她喊話,說諾貝爾文學獎評審諸公不喜歡她的作品,一定不會給她頒獎的往事時,倒也泰然處之。
正如萊辛自己說,她已經拿下全歐洲所有文學獎了,又怎會在意這一個諾貝爾?如果獨缺這一個獎,世人自會明白這是諾貝爾的損失,而不是萊辛的損失啊。當年那些以一己喜好打壓藝術傑作的人,終於敵不過時間的洪流,經過這麼多年,作家始終實至名歸地拿到應得的獎項了,那些放話不會頒獎的人,如今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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