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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卓賢
雖然記者最近沒有到過海洋公園，但家人為了看足球比賽，所以安裝了收費電視頻道，包括附送的「熊貓台」，因而有幸一睹盈盈、樂樂的風采。透過固定的鏡頭，觀眾可以全天候「觀賞」四隻大熊貓的生活。不過，大部分時間可能只是看到牠們吃喝、活動，還有後面一群絡繹不絕的訪客。
雖然自己也喜愛這對國寶，但看過「熊貓台」後，心裡一度思考熊貓的「價值」有否被誇大，有否被媒體過分炒作。不過，當接觸北京大學生命科學院環境生物學與生態學系呂植教授後，看她談論熊貓時所流露的熱情，記者忽然醒悟「子非熊貓，焉知熊貓之樂」的愚昧，發現自己一直未有認清這珍貴動物，頓感羞愧萬分，連說罪過。
熊貓，還是野生的好。
1985年，呂植教授首次踏上陝西秦嶺的崇山雪原時，只是個對熊貓充滿熱誠及興趣的少女，但自從碰上難得一見的野生熊貓後，就深深被「迷倒」，把往後10年的光陰也傾注進去。
呂植在1985年畢業於北大生物系，多年來跟隨「熊貓爸爸」潘文石教授，全身投入有關大熊貓的研究工作，更取得碩士及博士學位，近年一直在內地和美國不同地方講學，還獲得中國十大傑出青年的美譽。
「小時候看過關於達爾文的電影，知道他寫了《物種起源》（The Origin of Species），走遍了世界各地，見過很多生物，令我很嚮往那種生活。我雖然唸生物化學，但總覺得學到的東西和想像有點差距。」在1983年，呂植已是大學二年級生物系的學生，但對將來工作完全沒有眉目。
那年，呂植巧遇當時正在四川臥龍做大熊貓研究的潘文石，聽他敘述有趣的故事及經歷，呂植提出跟潘文石做研究的建議，而潘文石考慮後，也終於答應收她為徒。呂植不理會家人的勸阻，揹著行裝，走入陝西的壯麗山河。
3年土豆白菜 只為續緣
「我第一次上山是在1985年3月8日。在鋪滿雪的山路上，找到很多動物的蹤跡，更看見被咬了一口的保護動物告示牌。到了秦嶺野外，我的運氣很好，一個星期左右就看見熊貓，有電視台在山嶺找了一個月，也沒發現半隻熊貓。熊貓見人就跑，不會讓你有機會接近牠。」
「在過去數千年歷史，人類一直威脅著熊貓的生存，對牠們不是抓，就是打，令熊貓建立了躲避人的意識。」呂植說自己有緣，只因她在野外考察的第一個星期，就看見4隻發情和打架的熊貓。後來，呂植才明白，找熊貓不是件易事。
由於熊貓見人就跑，令呂植的研究變得艱難，後來研究員在熊貓身上裝置特製頸圈，在配有設備的車上檢測不同的頻率，追蹤工作才較順利。在那10年間，她每天跟著熊貓走，知道牠們走多遠，何時發情交配，如何照顧產下的小熊貓，跟蹤幼熊貓成長的過程。
在她的回憶中，當年內地較少進行野外生態研究，而且經費又少。她得跟隨伐木女工上山，為工人做飯，3年來吃工隊的飯，每餐都只是白菜、土豆和麵條。
一年母子情 舐犢情至深
嬌嬌是和呂植保持最長久關係的熊貓，呂植看著牠成長。在80年代，仍有不少有關熊貓的傳說，例如熊貓不會照顧小熊貓，甚至會壓死小熊貓，但事實並非這樣。
「嬌嬌生孩子後，曾試過26天不吃不喝，只舔小熊貓的屁股，吃牠們的糞便，保持小熊貓清潔。小熊貓1個月大左右，熊貓母親仍花很多時間抱著孩子，不會讓小熊貓掉在地上。3、4個月後，小熊貓已懂得走路和爬樹。到了9個月，小熊貓要吃更多奶，所以熊貓母親要吃很多竹子。」
呂植曾見過很多要保護熊貓的人，看見樹上的小熊貓，擔心牠們被拋棄，於是把熊貓抱回家養，反而有30多隻熊貓就這樣在1歲時就死掉了。
「我曾見過熊貓媽媽把小熊貓放在樹上，幾十小時仍未回來，第二天我帶著奶粉，躲在一角監視，如果有甚麼異樣就把小熊貓抱走。最後，熊貓媽媽在傍晚就回來了，而小熊貓一看見媽媽，就很快爬下來。其實，媽媽放孩子在樹上是熊貓的習性。我們要作科學考證，才能真正保護熊貓。」呂植說。
親密接觸 消除人熊隔閡
小熊貓和媽媽同住了1年左右，便可以開始自己覓食。如果媽媽想再生小熊貓，便會趕走已長大的小熊貓，讓牠們離開及建立自己的地盤。原來，熊貓和人一樣，都要離家獨立成長。
在考察過程中，呂植愈來愈親近熊貓。由於熊貓很怕人，會抓人自衛，所以呂植最初和熊貓保持距離，不會太接近牠們。為了接近熊貓，呂植要學熊貓「唔唔」的叫聲，再經過呂植的貼身呵護，熊貓終於感受到對方的善意。當嬌嬌產下小熊貓希望，呂植嘗試走近牠，最後更可以觸摸牠的身體。那一刻，呂植內心感到無比震撼，彷彿數千年來人與熊貓的隔閡終於得以解除。
希望從小就和呂植很熟絡，呂植扮熊貓叫時，希望就會爬到她的身上，她也把小熊貓認作乾兒子。熊貓其實會認人的，當希望聽見人的腳步，會趕快躲到樹上，看見是呂植，才會爬下來跟她玩。但呂植不想跟希望糾纏，因為大熊貓有尖爪利牙，她有好幾次被抓傷手腳。
「熊貓不應失去對人的戒心，因為不是每個人都是好人。雖然我希望跟牠們做朋友，但又怕跟牠們太接近。」熊貓是一種孤獨的動物，也是這個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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