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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1月12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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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兩本講集,一個魯迅


http://paper.wenweipo.com   [2007-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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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鄧小樺

 接下了中學閱讀班,自然名正言順細讀魯迅。記得中學時看給中學生的魯迅賞析書籍,我總把導讀和賞析部分跳過去─作品本身有力太多了。現在自己下手來做,自然不想重蹈浮泛悶蛋的導讀覆轍(當然也沒想過能比魯迅自己更好)。世上敬愛魯迅的人如此之多,情深如淵,總有適合中學生或普羅讀者的吧?於是我就在地鐵和火車裡捧著這兩本書了。

《魯迅九講》:學者含英咀華

 如果說現存的魯迅研究疊起來已大概有四五層樓之高,錢理群肯定築起了這四五層樓裡最重要的幾塊磚石。錢氏是中國當代著名學者和理論家,研究中國現當代文學和二十世紀中國知識分子的精神史,任教北大多年,治學嚴謹,在內地地位權威。

 從北大退休數年,錢氏現處於「身體和精神狀態最好的幾年」,四處奔走進行將魯迅普及化的工作,並關注農村教育。《魯迅九講》中收錄了錢理群的幾篇演講,包括對中學生講「魯迅是誰」、向大學生講「魯迅如何作人子與父親」等等,深入淺出。在這些結構清明如水、措辭謙遜平易的演講裡,學者功架未曾散脫。譬如對中學生,以魯迅的「動物自喻」來解釋「魯迅是誰」,既具形象性的趣味又深深切中魯迅作品的核心:最愛以赤練蛇、蝙蝠等常人討厭的動物來自喻,魯迅就是這樣的人。儘管語氣略嫌過於「慈愛」,但細看來都是幾十年的功力,文學研究者的架式穩當絕不欺場。

 演講題目都算是最「大路」的,魯迅更是最「大路」的主題,這就是最大的難度,最深的功力。錢氏演講如何貌作平實,都還是比我們香港人所想像的「聽眾程度」要深一點。他看「西部陽光行動」(民間大學生支援農村教育的志願行動)的「志願者日記」,就想到要談魯迅的泥土精神、執著現在,及如何抵抗夢想與現實抵碰的碎裂。為什麼要和如此年輕的大學生義工談這些?原是因為,學問就是凌於高空的要求、挾帶著一股超昇的自然引力。

《笑談大先生》:烘雲托月

 陳丹青的《笑談大先生》也是關於魯迅的三次演講。陳丹青是內地著名畫家,80年代以自由畫家身份移居紐約,2000年從紐約回內地定居,任教清華大學美術院。近年他在內地以言辭尖利一針見血著稱,上網搜尋一點來看─只覺若被此等妙語罵過都是榮幸。

 陳丹青聰明在哪裡?他第一講「笑談大先生」便談魯迅的幽默,好生眼利。最妙是陳氏寫這種「不正經事」還要求險,竟然劈頭就要講魯迅「長得好看」。許多學院朋友不懂這有什麼意思,而邁克卻一眼看中這個,對陳丹青推崇備至。想那學者做研究,終身與最愛的作者作品廝磨,可有未能染指之彎末死角?精細嚴謹的研究殘餘,就是「相貌好」這樣如貼肉小衣般確鑿存在的瑣節。陳氏當然不去「劍眉星目」直描一番;他先問,後來被鬥的作家留影,哪裡有魯迅的瀟灑傲氣?再說在各種任意扭曲下魯迅的臉還是自己的樣子─後來連周作人的八字鬍都說到了,惟是一句不提魯迅的具體五官,只引蕭伯納讚魯迅長得好樣子(魯迅回以「早年的樣子還要好」)。

 我想起小時候先生教「烘雲托月」,以國畫技法為喻:滿紙渲雲,最後留白之處便是最搶眼的月亮。讀過《笑談大先生》,心頭猛然受了一擊:這才是典範的用法啊。陳丹青烘雲托月寫魯迅好看,是以巧御險;爾後看到「魯迅與死亡」,陳氏先講發生在魯迅周邊的死亡、那革命時代壓在大先生身上的陰影,排版疏寬但只覺沉重得近乎窒息—因此到正面講魯迅自己的死亡,反而令聽眾讀者感受到那悲哀中的超脫與死亡的弔詭釋放。

兩端的契合

 兩本魯迅演講對照來看趣味盎然,謙和與伶俐殊途同歸於魯迅。而真正重要的是,錢陳二位都力陳魯迅是真正的異端,永遠的少數。錢理群說得好,魯迅看顧弱者,同時迫你面對自己。魯迅是一把存在於你心底的聲音,與最深的自覺長存,迫你對抗當下。在秋寒的黃昏強忍激動講魯迅,伶俐的學生問:密斯,可要借你紙巾?我接過,忍不住低低叫道:你明不明白,明不明白?魯迅未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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