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琪
一名十八歲少年,本來大好青春年華,卻背負著一個極度悲情的故事:早年喪父,母親智障,妹妹年幼,疑因財困及種種生活壓力終而自縊身亡。在這件事情中筆者看到兩個悲劇,自尋短見的少年黃葵香和社會福利署,兩者各有各的不幸。
在以上事件,黃葵香因為家中領取綜援,他自己照顧家庭心切找到工作幫補家計,但卻沒有向社署申報,終而要退回計算到多領的二萬元,每月要在家中綜援戶口中扣除一千元交還社署。發生了不幸,社署照例受到千夫所指。
扶助弱勢社群需各界共同努力
社會福利署可說是眾多政府部門中最痛苦的單位,當有人被揭發欺騙或濫用綜援,姑勿論犯罪者如何心思細密來掩人耳目以達到目的,社署永遠被批監察不力;而每當有不幸意外發生,又會被責太過官僚,監管得太落力,所謂左右做人難,怕就是這個意思。除了異常沉重的輿論指摘之外,很多時候社署職工還要面對威脅人身安全的暴力對待。類似的事件在新聞報道中被公開的只是冰山一角,有很多例如上門家訪時被威嚇,粗暴語言侮辱的非人遭遇,一般外界怕是不能直接體會到的。本來政府之成立社會福利署,最簡單的意願莫過於是要幫忙有需要的市民,但香港社會內部結構日見複雜,貧富懸殊又急促加劇,以處理基層坊眾困難為主的社署,其工作、責任與壓力之沉重都愈見百上加斤。筆者經常強調,善意的批評和督促有助將事情做好,但為反對而反對的針對和謾罵,則只會製造「有破壞冇建設」的效果。要真正幫助弱勢社群,特區各界人人有責,一面歸咎社署,於事無補。
扭轉鄙視貧窮的風氣
十八歲少年的自殺悲劇,外界一般看來都是基於從錢銀角度出發,但深入一層去想想,把黃葵香逼到牆角以至走上不歸路的,大有可能是涼薄的世情,更甚於金銀錢債。據報載,黃葵香因為母親智障,家境貧窮,在生活環境之中常常備受白眼。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所謂白眼,往往殺人於無形。
近年香港雖說經濟起飛,但社會風氣卻日見墮落,尤其喜好跟紅頂白,見高拜,見低踩。公眾或傳媒往往膚淺地以財富來衡量一個人的存在價值,有錢有權有勢者往往備受優待,事事享有特權,諸如十成按揭。闊佬名媛常被傳媒吹捧,不停以擦鞋文字往權貴者臉上貼金。莫說弱勢社群,稍為無權無勢者經常成為打壓或嘲笑的對象。好像最近有周刊大字標題有歌手家長賣紙皮度日,字裡行間諸多單打。某電視女藝員覓得心儀對象宣布結婚,又有媒體不去祝福別人佳偶天成,反而揶揄男方是個「窮苦武師」,尖酸刻薄……一切一切造成一種風氣,似是告訴大家窮便是罪;窮便注定要讓人看不起。而去歧視別人,甚至就別人的家庭環境口出惡言也是無傷大雅的。由此可見我們的社會,有泛濫的新聞自由與編輯自主,但犧牲了的是靈魂深處的良知和公義,尤其是毒害了下一代,他們的生命意義和價值觀都以貧富來界定,認定了所謂「有錢地獄變天堂,無錢成世都徬徨」。
鼓勵青少年建立積極人生觀
勢利的思維和嘴臉是會傳染的,更會集非成是,當青少年覺得人生沒有錢便等於沒有希望,家庭環境惡劣、家人身體有缺陷更是一種羞恥;再加上周遭朋友都是瞧不起的目光,心靈內外被刺,終而萬念俱灰,再加上人生經驗尚淺,想不通什麼天無絕人之路的道理,面對困境,便會想到最簡單的解脫方法是一死了之;窮不一定想死,尤其是十來歲的青少年,假如有人肯伸出援手,感覺到被愛、關心和尊重,見到人間有情,找到出路,那就不會想到要死。一個人最傷最痛,最生無可戀,是感到被社會遺棄,還有如阮玲玉之所最恐懼的:人言可畏。
越來越現實的香港人請高抬貴手,不想再在脆弱青少年心靈傷口上灑鹽,就別再吹噓拜金主義,動不動對人施加白眼。救弱勢社群於水深火熱,需要一個和諧社會,而不是普選爭拗。(文匯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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