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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進華在綵排中。
文、圖:陳 平
1月23日,來自上海師範大學音樂學院聲樂系的教授周進華,在文化中心排練室內高唱《O Sole Mio》(我的太陽)、《Turandot: Nessun Dorma》(杜蘭朵:今夜無人能睡)等曲,為翌日的演出排練。他的聲音甜美純淨,一開腔便震懾在場的人。
「終究還是老了,唱得太久還是覺得累。」周進華在步進排練室時,不無感慨地對記者說。
香港大學校外進修學院辦「由莫札特到披頭四」的音樂會,請周進華來港演出,套用神秘主義的論調,或許,是緣份,或許,是命運安排。周進華的臉上看不出信或不信,他的經歷卻隱隱與記者口中的宿命論相合。
讀聲樂的紡織工
「我從小就喜歡唱歌,學誰像誰,但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唱歌還有學校教的。」周進華說,今天他是中國有名的男高音,大學聲樂系的教授,以現時家長的育兒模式套用在他身上,該是從小被栽培學習樂器接觸音樂,他倒笑:「那時候,別說鋼琴,連口琴都買不起,能吃得上飯就了不起了。」
他的父母是音盲,對他的音樂事業最大的幫助,是給了他無與倫比的嗓音。
但周進華1983年高中畢業,考不上大學,成為一名紡織工人。「那時候一個月的工資是36塊錢,我能每月存起20元。」周進華一邊當工人,一邊在夜校進修。「工作了幾年,我一看不行,在紡織廠,我一輩子就完蛋了。」開始工作那年,他16歲,喜歡唱歌,但對音樂的世界毫無了解。
「存了幾年,也有好幾百塊錢了,我開始找老師學聲樂。」周進華1988年成為上海音樂學院石林教授的學生,「那是我參加上海電視台一個比賽,拿了優秀獎,石林的太太看見了,就問我有沒有興趣找老師學唱歌。」
還是套用一個「命」字。連簡譜都不懂得看,完全沒有音樂知識,對於嗓音毫無任何保養措施,就只是放任地唱著的周進華,第一次唱歌給石林聽,「老師就問我要不要考音樂學院。」毫無根基的周進華於是花錢到大學旁聽打好基礎,「每門課一學期的旁聽費是80元。」他旁聽了一年,1990年周進華23歲,才正式成為上海音樂學院的學生。
「讀了5年才畢業,1995年畢業時我28歲。」也是那一年,周進華在朋友的婚禮上結識了他太太。
06.6.6 獨唱會失敗
命運是,完全沒有想像過的事情,偏偏發生在你身上;命運也是,在你準備好的時候,偏偏發生意外。1995年畢業後進入上海歌劇院擔任獨唱演員,周進華從此踏入全職的藝術生涯,「但你不能不考慮生計。」
「當演員,感覺就像流浪,沒有演出的話就閒得慌。」1997年他曾試過全年沒有演出。中國改革後,內地經濟也全面向好,但對於藝術,卻像看不到出路。「當時想著要走,也掙扎了好久。」周進華說,上海歌劇院獲國家補貼60%的開支,2001年的周進華,「每月拿著400元工資,就是那60%的補貼,沒有演出,也相當於只拿60%的工資。連續拿了半年。我看不行,不能搞藝術,搞藝術是越搞越窮。」
2001年他進入上海師範大學。「心裡還是很擔心,擔心進了學校教書,就失去了我的舞台。」相較起來,他更喜歡站在台上唱歌,一入學校,幾乎便要與演出告別。「幸好後來該找我演出的,還是會來找我。」2004年他在日本長崎獲國際聲樂大賽第二名、男高音之首;2005年獲大阪歌劇團之邀,演出《波希米亞人》造成轟動;2007年在長崎辦獨唱會。還有走訪澳洲、新加坡、法國、韓國、馬來西亞等地,從此與「沒有演出便閒得發慌」的日子告別。
大器晚成的他,有了固定職業,同時亦有演出的機會,該說命運待他不薄吧?偏偏人生總會有意外。
2006年周進華在上海舉行個人獨唱會。「要籌備一個演唱會,起碼要半年時間,不是你想唱就唱,想不唱就不唱的。」他如此說明,只因為那次演唱會成為他終生難以磨滅的經歷。
「演唱會是6月6日舉行,6月2日我母親去世。」現在說來輕描淡寫,處於當時當地,周進華三日三夜沒有睡覺,演唱會不能取消,勉強上台,「唱到後面,高音當然也就唱不上去。」神秘主義的說法,是演唱會於06年6月6日舉行,注定不能順利。
當時拍的相片,放在今次音樂會的宣傳海報中,周進華還是一臉福相。坐在記者面前的真人,卻有點消瘦。「四個月裡,我瘦了十幾斤。」太太被驗出腦部有事,西醫束手無策,現時只能把希望寄託在中醫身上。但周進華既要演出,也要照顧太太,「但生活還是得過。」他說得淡然,就像在默認,這便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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