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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羊璧
農曆新年來了，新的一年是戊子，鼠年。
十二生肖紀年，每年有一個形象，很有趣。現在連外國人也很感興趣，愛談中國年的十二生肖。
十二生肖，以鼠帶頭。為甚麼是鼠？我老是疑惑，不知鼠輩何以居首。十二生肖，都是人們十分熟悉的動物（龍雖然是一個神話式的形象，但在中國人腦子中已經非常熟悉了），而且絕大部分是正面的形象，令人產生許多美好的聯想。只有蛇令人生畏，鼠叫人生厭，不知這兩個生肖為甚麼會列入。不但列入，而且還由鼠居首。
其實印度、希臘、埃及也有類似的紀年方式。印度的十二生肖與中國的非常相近，是：鼠、牛、獅、兔、龍、毒蛇、馬、羊、獼猴、雞、犬、豬。鼠也是列在第一。不知中、印兩國的十二生肖紀年，誰早一些？中國在東漢時是肯定已經有這一套說法的。王充的《論衡》中還就此「論」了一大段文字。
王充是東漢時人，思想家。他的《論衡》是一部很有趣的批判書，對當時各種已經有確定地位的思想提出論辯批判，也對生活中許多已成定見的事物質疑。他是對孔子孟子都質疑的，思想很活躍。在《物勢篇》中，他論證五行之氣，氣生萬物，又如何相成相制。這裡就提到了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與十二生肖的相配，「鼠」是配「子」的，所以就排在第一。
古時的說法，萬物都含五行之氣。五行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間又有一種互相制約的關係。「子」是屬水的，那麼鼠也就屬水。這樣，根據這一套五行的說法，就有這麼一種相剋的關係：「水勝火，故豬食蛇；火為水所害，故馬食鼠屎而腹脹。」（蛇屬火，馬也屬火），王充認為，如果這個說法成立，那麼：「水勝火，鼠何不逐馬？」「火勝金，蛇何不食獼猴？」（猴屬金），「水不勝金，獼猴何故畏鼠也？」王充在邏輯上，指出五行說的自相矛盾的地方，提得很有趣。結論到底應該如何，五行說的主要意義是不是在這裡，暫可不論，總之王充的敢於思辯善於思辯的精神，很令人欣賞。
從王充的論辯中，也可以知道，古人是把十二生肖配地支，又與五行相剋的說法有關。十二生肖的排列，應該就是與這一套說法有關，有一個形成的過程。不過為什麼因此就把「鼠」排到第一去，我是自認始終弄不清楚了。
許多年前，有一次閒談中，一位朋友說，其實十二生肖中的鼠，應該由貓來取代。因為老鼠討厭，貓又是捉老鼠的，用貓取代鼠不是更好嗎？而且有貓，也間接說明了鼠的存在。這自然只是閒談，沒有結論的。但後來才知道，埃及的十二生肖中，就有貓，沒有老鼠。原來埃及人老早也是這樣想的。
無論如何，十二生肖，老鼠排第一，沒法子改變。看！又一個鼠年來了。不過，這樣的排列，也許也有個積極的意思，就是說：世間萬事，不會是十全十美的。甚麼樣的事情都要面對，我們要面對貢獻良多的牛，也要面對給人類諸多破壞的老鼠。只要認識到這一點，善於小心防範，所有的鼠年也都可以是吉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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