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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 放
錢歌川有篇妙文《顛倒衣裳》、副題:《聊齋》性行為的代詞鈔;錢歌川記下蒲松齡筆下對性行為的種種隱語代詞,確有心人也,其中單詞有十二個:淫、亂、私、交、房、通、合、狎、就、歡、御、人;雙詞的有三十個:人道、為歡、歡愛、歡戀、歡暱、幽歡、交歡、狎好、狎暱、狎暱、狎寢、狎就、寢合、款洽、款暱、款曲、猥褻、陽臺、傾愛、好合、馳驟、春風、脂澤、燕好、靜好、桑中、床笫、譴綣、綢繆、裳衣;三詞的只得一:共寢處;四字詞的有六個:肌膚之親、衾裯之愛、殢雨尤雲、斷雲零雨、賈後故智、顛倒衣裳。合共四十九個,可謂漪矣盛哉!
中文之博大精深,從「性行為的種種隱語代詞」可略窺一二!學好中文,非終生學習,否則不為功;母語教學所以要推倒重來,皆因中文難學耶?中文之妙,一個「就」之,非只是小學補充工作紙之「連接詞」,亦可以是動詞,如:少間,潛迎就之,郎樂極。是以「房」字,並非使人只聯想起成龍大哥個仔房祖名;「春風」亦非只會吻上你的臉;「陽臺」亦非只叫人欣賞落日或低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顛倒衣裳」——唔係話你著鬫拲C件睡衣落街,請參考《詩經》:東方未明,顛倒衣裳。
時代的確進步了!洪放八十年代教女子中學時,問學生:提起日本女子,你們想到什麼?有女學生答:想起徐志摩讚美日本女子的溫柔,那首《沙揚娜拉》: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
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道一聲珍重,道一聲珍重,
那一聲珍重裡有蜜甜的憂愁——
沙揚娜拉!
同一個問題,洪放問當今的小四學生,答曰:AV女郎!
時代確實進步!在告別玉女的時代,據云有了「床友」這個詞;解釋得最稱我心者,當推高慧然小姐:床友,是追求床笫之歡的朋友,彼此因為共同的志趣走在一起,或定期上床,或興之所至躺到同一張床上,彼此自有默契。上了床相濡以沫下了床相忘江湖。
情人易得,床友難覓,事關品味。人海茫茫,床友,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徐志摩未知認同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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