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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寬大，令男人自動變成小孩；母巢的溫暖，讓他永遠不用長大。
阿 琪
早晨起來，感覺溫度一下子低了很多。看看天氣預告，確實是下降了整整6度。窗外的樹木和行人，都不是很適應，顯得呆板而拘謹。我也有點發呆。一時間不知所措。昨天還在樹枝上盤旋的鳥們，倉促間，今天能到哪裡去避寒呢？
我打了電話給遠在南方小城的母親。今天也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只是陪母親嘮嗑。母親卻說，又為我準備了不少乾果、核桃、芝麻、花生什麼的。問我什麼時候回家，要不就快遞過來。
來自母巢的關懷與溫暖是永遠也不會嫌多的。我也是離開家鄉若干年，飽受世情冷暖之後，才真正懂得感恩的。不再是停留在口頭上的感謝。而是從骨子裡對母親的千恩萬謝。
但是，為什麼，這幾年其實我也很慶幸自己遠離了母巢，終於有機會獨立成長了呢？被風吹了，被雨打了，被霜凍了，我卻才覺得自己明白事理，人變活泛了呢？
是因為我的身邊有太多的大男大女，他們生活在母親的懷抱裡，從出生到鬢間長出幾絲白髮，除了短暫的出差求學之外，幾乎沒有離開過母親的勢力範圍。他們眼神單純，心智透明，行動遲緩，像超齡的大孩子、乖寶寶。
曾經不止一次，有好心人介紹了幾位類似的大男孩讓我認識。他們年齡都比我大很多。有一位見到我後，一個多小時，拘謹地扣著雙手，我問什麼，他答什麼。他身上的衣服鞋子保守而落伍，我隨口一問，他說都是母親挑選的。他遲到了足有半小時，我問他為什麼。他說，這一帶沒有來過。不認路，所以就迷路了。好像我成了北京人，他反而是初來乍到的外省人了。
我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吃雞蛋，會不會從暖壺裡倒水喝？因為，我曾看見報道，說有一個孩子學習成績好得沒有話說，但是，那天中午的飯盒裡，母親疏忽了，沒有來得及把雞蛋剝了殼放進他的飯盒，他就把整個雞蛋和怨言都帶回來了家。因為，他不知道怎麼下手吃掉它。
而類似的大女孩，也很了得。據說，台灣的一個美女作家，40多歲了。每天早晨仍然是她的老母親給她梳頭。她當然家裡什麼事情都不會做，也不用做。所以，她至今單身。因為，她離不開母親。夜裡也會想媽媽。
而我身邊，也有幾個大女人，一個是畫家，一個是律師，一個是經紀人，都和母親生活在一起。掙扎了N次，想要出去單過，最後都沒有成功。因為，沒有母親每天早早地煎雞蛋煮牛奶，也沒有母親每天晚上給她們煲好的各種滋補靚湯，她們很快就憔悴了。她們交往了幾任男朋友，最後，都不成。因為，她們害怕，離開了母巢之後，她們能什麼辦？
世上大概沒有幾個男人，也沒有幾個女人，會有信心，會認為有必要替代別人的母親，在未來的婚姻生活裡扮演大包大攬、無微不至的角色。他們看準了，這些大男大女們，離不開，也不願意離開母巢。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是，母巢裡最溫暖，最安全，最不需要付出，而可以得到他們想要的一切，甚至比他們自己想要的，還要多很多。不用付房租，不用交伙食費，更不用付出心力，打理家裡家外親友之間的瑣事，那都是好累人的。下了班，進了門，他們立即成為母巢裡的小鳥，連綿軟的拖鞋都是母親雙手遞過來。
但是，問題又來了。遠離母巢的我，全心全意地感恩母親。可是，賴在母巢裡的大男大女們，他們說到母親的時候，都有抱怨，甚至憤怒。更多的，是無奈。是想離開，離不開的無奈。他們的翅膀沒有機會長起來。想飛，也飛不起來。一開始也許是懶，不想飛，可是，等到他們想遠走高飛的時候，他們才發現，自己羽毛未豐，他們沒有翅膀。
經常看到小孩子在外面戰戰兢兢的，一回到家裡就變了，誰對他最好，他對誰的態度最惡劣。幾乎是憑藉著本能，他知道，幼兒園裡的老師和小朋友，以及大街上的人，一個都不能得罪的。一旦得罪了，他會被處罰，或者被疏遠，沒有人會再理他了。
但是，家裡人就不一樣了。最愛他的媽媽，他會最任性處之，因為，他明白媽媽是不會離開他的。他做得不好，媽媽頂多會傷心，會難過。但他永遠是媽媽的心肝寶貝，這是永遠也不會改變的。
這種兒童頑疾，很多人成年以後還是照舊。他們在外面兢兢業業地為人處世，夾著尾巴做人。回到家人的身邊，馬上縮回到童年的窠臼裡去了，肆意張揚他在外面緊縮的、個性裡的惰性、侵略性。
在男女感情上也是如此。我的一個女朋友，她就曾認真告誡過我。她說，你喜歡上誰了，愛上哪個男人了，千萬不要讓他知道，你愛他到底有多深。否則，你就等著他折磨你吧。什麼叫有恃無恐呢？因有所依仗而不害怕。
有愛無恐的，心智不是很健全的男人或者女人，經常會如此。他們依仗的是你對他的愛。但是，他們又過高地估計了這種愛。在他們的私心裡，他們期待，你像他們的媽媽那樣，大包大攬。任由他們做一個壞小孩。
我的那個女朋友，嫁了一個兒童款的男人。這個男人日常生活的每個細節，從早晨擠牙膏，煎雞蛋，出門前打領帶，擦皮鞋，她統統包攬了。晚上呢，則幫他放好洗澡水。換下的衣服襪子，他更是從來不會自己動手清洗。家裡的一切，他一定是油瓶倒了不會去扶一把的。偶爾，她忙不過來，請他剝一棵蔥，一瓣蒜，他就覺得自己很辛苦了。
這些也就算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可是，結婚十年，他在外面惹禍生非，錢包掉了N次，手機掉了3部了。有一個星期日，他說要去寫字樓加班，她就帶著孩子去閒逛。結果，在一家新開的大型超市裡，他和一個年輕女孩迎面而來，狀態很親熱。看見她和孩子，男人也不過來打招呼，假裝視而不見，就堂而皇之地走過去了。兒子很奇怪，在背後叫爸爸。他也沒有回頭。當天晚上，很晚了，他回家來，面對妻子的指責，做無辜狀。他說根本沒有的事。他一直在加班。怎麼會呢？
做妻子的只好收聲，自認眼花看錯了人。不幸的是，過了半年，男人在半夜裡哭了起來。然後，跪在她的面前，請她原諒。因為，那個女孩懷孕了。死活不肯人流，非要與他結婚。做太太的，看著淚流滿面的男人，來不及憤怒，就商量著怎麼幫闖了大禍的男人擦乾淨屁股。
最後，是做太太的忍氣吞聲，把女孩接到家裡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然後，陪她去做了人流，煲湯進補，侍候了半個月。再然後呢，又拿省吃儉用存下來的一筆錢，奉送給女孩。算是了了一件大事。
可是，她的心臟卻時時緊縮，她知道，她受到了傷害。但是她沒有辦法，因為，她愛這個男人。而男人也知道，他怎麼做，怎麼肆意妄為，她最後都會接受他的。
不過，後來他們還是離婚了。因為，受傷的妻子，去看了心理醫生。醫生告訴她，唯一可以幫助他老公成長的辦法，是她和他離婚。要讓他身處絕境，無所依仗的情況下，自己漸漸長大。當然，也許他命好。一轉身就遇上了另一個母性十足的女人，他這輩子就可以蜷縮在溫暖的母巢裡，永遠扮演一個幸福的壞小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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