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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辨認騎樓的陽台結構。
文、攝：小 島
午後三時，記者一跨出深水步地鐵站C2出口，即覺眼前大亮。原來，沒有了鋁合金玻璃的高級寫字樓插入雲霄，也不見一字排開的屋邨氣勢壓人，這裡的天光似比別處更悠長。鴨寮街賣電子產品的攤檔，熱鬧不遜夜市；北河街街市外的海鮮檔，檔主正剝洗大條海魚，吸引路人圍觀。
「50年代港英政府曾出台過建築法例，嚴格限制唐樓的高度，為的是讓足夠的陽光照到馬路上。」香港大學建築學院的姚松炎博士說。啊，行街曬太陽，曾是一種權利來著。
聽多了關於深水步舊區如何「貧窮」的聲音，卻容易讓人忽略那些高低錯落、不同建築年代並陳毗鄰的唐樓建築群體，以及與之有關的香港掌故。繼去年四月香港社區組織協會策劃「活在西九」的展覽之後，將再次於今年七月中聯同香港中文大學新亞書院合辦為期一個月的展覽：「活在西九：西九樓計色」。通過展示深水步桂林街一帶將要被拆卸的部分戰後落成的唐樓，希望可以直觀地呈現社區面貌。
新亞書院的故事
如果沿著桂林街和荔枝角街交界處，朝天后廟方向行走，即便很小心，還是容易錯過香港中文大學的前身—新亞書院的創校原址。沒有校門，唐樓的入口處單梯僅僅容納一人，樓道深長昏黑，台階很陡。新亞是1950年從偉晴街搬遷到此，將原來的「亞洲文商專科學校」更名，租用這裡最高的第三第四兩層做課堂和男生宿舍。
「一般唐樓的設計，都是樓面很深，兩旁又無窗，為了採光和通風，每層高度都比現在住宅樓要高出1、2米左右。」專門研究唐樓建築的香港大學博士研究生吳鴻輝說。落實在腳力上，不擔重物，一口氣爬上去，再接著下樓，記者已有些腳顫。難怪新亞的第一屆畢業生黃祖植先生告訴記者，當年返學就基本在課堂呆足全日，真正「足不出戶」。
黃先生是福建人，在內地讀到中五程度，1949年隨家人來港避難。幸運地被南下流亡的錢穆、唐君毅等知名學者在港創辦的新亞書院招收，跟著鴻儒通讀中西方文史哲。
「新亞當時開四個系：文史、經濟、商科和哲學。錢穆做文史系主任，說話慢條斯理，帶無錫口音。他講《論語》、《莊子》，我常聽得入迷忘記做筆記。」
「我們上課用的桌子，和現在大學裡的一樣，在座椅扶手上安個小桌板，這些都是老師根據內地大學的設施特地找來的。」
不足1800英尺，卻分了四間課堂。黃先生還記得，那時同學大多很窮，午飯有人就啃麵包喝涼水。「老師們雖然也窮，卻從內地還帶來一個廚師，常給他們做上海菜。每月包他吃喝，最多就給他點零用錢。」當年整條街不比現在熱鬧，但黃先生記掛的是天后廟後面的大排檔。在他的同學中，「余英時是從台灣來的插班生，非常聰明。」邵氏公主林黛也曾到此進修過，「她很忙，成天到處有電影拍。」
昔日豪宅
新亞書院1954年受邀與耶魯大學合作辦學，直至1963年正式成立中文大學。物是人非，姚松炎博士指給記者看這座唐樓當年的漸進式陽台設計如今被後來的業主封住，看不到了。記者入內探訪，見到原本一層的大房被木板隔為上下兩層租用，令空間更加零碎和狹小。一個後生仔在一間不過3、4呎寬的板間房裡玩電腦，他將要搬進公屋。
「向街陽台是50年代的主流建築設計，為的是能更好地通風和採光。同戰前相比，有了混凝土技術，再沒有以前大騎樓地舖的那些大柱子，陽台採用懸臂設計，使得行人路寬闊了很多。」姚博士說。
有柱騎樓，在深水步並不難找。甚至憑藉柱子的講究，就能猜測屋主的貴賤。記者隨專家引領，走到欽州街51號，那裡的唐樓就可稱之為「豪宅」了。它夾雜在左右70、80年代的唐樓中，洗盡鉛華。四層高的屋頂豎有半圓形石牌寫著「1932」，據推測可能為房屋建成年份。果然，地舖的石柱就見了主人的心思，不僅有歐洲風格的豎條紋，頂部還雕刻了蝴蝶。經姚松炎博士指點，記者注意到第三四層，石柱頂裝飾就換成了小燕子。
別看外面牆壁剝落，裡面樓梯台面甚至部分房間還保留了當年流行的花格地磚。可能房子年代太老，住戶不多，還有廢置單位。記者進入一家居住幾十年的老戶，竟見到難得的寬敞和整潔。三代人的空間用木板隔開，各成一室。
不過，深水步現存最古老的唐樓要數醫局街170號的一間「一平鋁質相架」店舖，樓高三層，建於1910年。樓宇幾經私人家族生意轉手，才保護完好。如今住戶不多，多為倉庫用途。
「要全部保留這些舊唐樓耗費巨大，很不實際。但我們可以通過這種參觀，形成與社區居民的互動，分享社區生活的故事。從而關注和思考舊區重建的意義和辦法。」香港社區組織協會的霍天雯小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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