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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的讀法
黃志強 香港大學中文學院
《三國演義》、《水滸傳》、《西遊記》和《金瓶梅》，都是明代長篇章回小說，當時已被稱為「四大奇書」。明人李漁以為「四大奇書」之總稱，乃馮夢龍所創，李氏〈三國志演義序〉云：
嘗聞吳郡馮子猶賞稱宇內四大奇書，曰《三國》、《水滸》、《西遊》及《金瓶梅》四種。
四部小說，敘事言情，各具成就。其中《金瓶梅》更被評點者譽為「第一奇書」。
有三個重要版本
今人欲探究《金瓶梅》之思想內容、藝術技巧，對據以討論之版本，必需知其概略。此書重要版本有三，分別為「詞話本」、「說散本」和「竹坡本」：
「詞話本」回目字句參差不齊，正文雜有不少方言土語，且有大量詩、詞、曲穿插其中，說唱伎藝的影子極為明顯。香港學者梅節曾就「詞話本」細加校理，排印出版。
「說散本」回目較工整，有插圖近二百幅，方言土語頗見刪削，文辭改易後，更接近一般章回小說之形態。齊魯書社與香港三聯書店合刊之《新刻繡像批評金瓶梅》即此本。
「竹坡本」乃清人張道深評改「說散本」而成，「竹坡」為張氏別號，其評點批語，對今人了解《金瓶梅》一書之旨趣，大有幫助。香港70年代曾將之影印出版。
版本問題，與作者考訂頗有關聯。時至今日，此書是一人所作，抑或成於眾手，專家說法不一。至於「蘭陵笑笑生」究竟是作者自擬的筆名，還是出於書商杜撰，亦不能確知。細考作者姓名隱沒之原因，與《金瓶梅》被視為「淫書」不無關係。小說此一體裁本已為文人所輕視，何況誨淫之作？作者不欲以真姓名示人，實不難理解。
撰作主旨是戒淫
明代經濟發展迅速，都市繁榮，達官貴人固多耽於淫樂，販夫走卒亦不以談淫為恥。《金瓶梅》將此一社會狀況，如實反映，惟其撰作主旨非為宣淫，而是戒淫。書中貪淫斂財者，皆得悲慘下場。至於性愛房事，作者亦無著力渲染，1985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將書中的色情描寫加以刪削，出版了「潔本」《金瓶梅詞話》，然而全書逾百萬言，所刪者不足2萬字。其實，該等描寫多為情節所需，或為人性刻畫之助，非為誨淫而作。署名東吳弄珠客的〈金瓶梅序〉指出：
讀《金瓶梅》而生憐憫心者，菩薩也；生畏懼心者，君子也；生歡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乃禽獸耳。
故《金瓶梅》是否淫書，端視乎覽者之閱讀態度與取向。作者取《水滸傳》23至26回，武松、潘金蓮、西門慶3人之事，鋪陳敷演而成一百回之長篇鉅構。誠如魯迅所言：「雖間雜猥詞，而其他佳處自在。」箇中曲折讀者實宜細心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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