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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俊宇
無論在海外還是本地，學子們甫到達大學這個程度，大概都會對學校生出一種既愛又恨的態度。這種矛盾由反思引起，是當學生日趨成熟，漸明白教育對於人生的究竟起著甚麼作用時的條件反射。舉例說，有些大學生對學校的「愛」來自對社會，對未來的憧憬；對學校的「恨」源於意識到學校乃是社會縮影，充滿各種明爭暗鬥政治勾連，而人浮於事，沒有可能置身事外。
愛學生對建築熱誠執著
我唸書的學校叫巴列(Bartlett)，全名The Bartlett School Of Architecture，是倫敦大學學院(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 (UCL))的一部分，代表了建築環境學系，而倫敦大學學院(UCL)又隸屬於倫敦大學(University of London)。外人常常給這些甚麼學系，學院，學校的名稱弄得一頭霧水，但我們學生在行內一向只會說自己是巴列的學生，一來因為名氣響，算是英國數一數二的建築學校，二來Bartlett有自己的一幢頗具特色的大樓(雖然本人認為那是該區外觀最醜陋的建築物，但那偏偏就是建築系的基地)，跟大學裡其他學系隔開，有孤芳自賞的感覺。
兩年來，我愛這學校的學生對建築的熱誠以及其認真、執著、全神貫注得甚至帶點瘋狂的態度。為了一張繪圖，3天3夜不眠不休，雖說通宵達旦工作在建築界是等閒事，但這裡的人為了要做到所謂的pixel perfect (即是繪圖上每一個像素(pixel)都完美)是可以不惜將個人健康和清潔置之腦後。這也是我恨這所學校的地方，每次交功課時，總有同學神志不清的抱著習作，蓬頭垢面，臭氣熏天。
恨班制背後隱含的權力鬥爭
另外，風格(style)在建築理論中是一個過時的用字，但我們不能否定學校跟學校之間還是存在風格上的異同。須知建築包羅萬象，連建築大師也無法界定建築究竟是甚麼，所以建築學校的風格很多時決定了學生習作的方向，例如有的學校偏重理論，有的偏重實踐，有的愛圓，也有的愛方。我喜歡巴列的是它的班制(unit system)，一班大約15人，由兩位導師領導，不同的班有不同的風格，有時異曲同工，也有時大相逕庭，合成一幅斑斕的彩繡。不過我又恨這種班制背後隱含的許多權力鬥爭，當權者的學生以及其風格，時常排斥其他班的，形成不公平的評分標準。此外，我愛這裡的自由風氣，設計可以不受拘束；但同時，我又恨這裡的人對建築設計可否「實現」不感興趣，似乎有點兒紙上談兵……
我對巴列的愛恨，交織了兩年，卻彷彿一世紀；昨夜建築系舉行畢業作品展開幕，也代表學期辛勞的終結。開幕典禮之後是狂歡派對，學生、導師和來賓在喧鬧的音樂中聞歌起舞。幾杯落肚，我醉眼望那古希臘式的主樓矗立如蒼松，衣香鬢影的同窗們笑語若朗星，一切愛恨糾纏，驟如煙塵互融，在倫敦灰啞的夜空，慢慢，飛散成九霄雲外美麗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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