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靜 雨
「副校長，幹得好好的，為什麼辭職啊？」「四五年全日制博士課程？犧牲很大呢！」「讀美學？……（略為猶疑）以後幹什麼好呢？」「到北京大學？為什麼要去那麼遠？」「真灑脫！……（疑幻疑真）你真的捨得放下一切？」
是的，這趟真有點「大捨」的意味。
還清楚地記得那一幕──我們一夥同事不約而同地穿著最整齊的服裝，懷著不能掩飾的激動，一早回到學校，站在校園門口，一起迎接第一批學生。7時30分，第一輛校車徐徐駛進校園，接著第二輛、第三輛……車上有小學生，有中學生，都穿著光潔醒目的校服，滿臉洋溢著歡樂的笑容，隔著車窗向我們揮手，我們也熱烈地揮手，同時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那朗朗的笑聲，那燦爛的笑容，那明媚的朝陽，那清風的氣息，至今還歷歷在目，情動依然。那是我們一起期待已久的時刻，一起掀開教育理想新的一頁，寫出辦學宣言的第一筆！
你問捨不捨得？16年了，每一段日子都鍍上了記憶的金光，怎能輕輕地忘記？那為什麼要離開？你追問。
平靜的時候離幸福最接近
選擇放棄香港的教席，到北京進修美學博士課程，只因為喜歡一個人靜靜思考的感覺。這一年來往北京和教授交談，每次兩日一夜總是匆匆忙忙，經常乘坐晚機來回。偌大的候機大堂入夜後顯得異常寧謐，人流少，各種光影如夢似幻，心境卻平靜澄明，無論看書或冥想都是很好的時刻。這才明白平靜的時候離幸福是最接近的。
另一個原因是喜歡北京大學的布穀鳥和木芙蓉。去年7月在北京大學燕南園見教授，他洞察深刻，侃侃而談，樟樹叢中時而傳來清脆的鳴叫，教授停下來，和我一起傾耳細聽，然後告訴我，那是布穀鳥。4月上京赴考，筆試後面試，教授破格即時表示錄取我。懷著興奮莫名的心情走出四合院（幾乎是一蹦一跳的模樣），只見四周盛開著淺紫色的木芙蓉，在初春的陽光中靜靜散發著淡淡的光芒，心中充滿了美的感動。
其實也不為什麼，只希望有一段較長的時間和空間，讓自己的心靈靜下來，想想走過的以及未走的路，思考一些總是懸在心頭卻又沒有時間深入探討的哲學命題；試試離開了熟悉的人事和環境，自己的心志有多堅強，或多脆弱；看看自己還能走多遠？人生還有哪些可能性，或者是否需要這些可能性？哪些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美在哪裡？幸福在哪裡？真正的快樂在哪裡？人生於世，意義在哪裡？最重要的又是什麼？
也許，這才是遠行的真正理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