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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9月8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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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患的狂人日記


http://paper.wenweipo.com   [2008-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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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房間

作者:李智良

出版:廿九几,kubrick

出版日期:2008年7月

文:高俊傑

 讀李智良的散文集《房間》,總令我一再想起中學時代讀的《狂人日記》。讀《狂人日記》的震撼,源於魯迅對瘋狂與清醒,本為一體兩面之揭示。《房間》也正正是從一個精神病患的位置,向我們揭示平靜、安穩的現實背後,如何不動聲息地蘊藏著種種不流血的壓抑。

 在《狂人日記》的開首,魯迅就已向我們點出,這是一份所謂精神病康復者的病歷紀錄。病歷的內容是一位患有「迫害症」的精神病患,在病中寫下的日記。而記錄的目的在於「以供醫家研究」。同樣作為一種所謂精神病病歷的書寫,《房間》卻是由一個竭力反抗「精神病學」的病患自身所書寫。病歷的內容亦非關痊癒,而是質問到底何謂痊癒?因此,它注定是一份不合文法的病歷。

 被置放在一個被認定為瘋狂的位置上,李智良卻在文末那些詳盡的註腳中,揭示他如何透過反覆閱讀醫學專著與精神科藥物報告所獲知的事實:精神病患之所以與痊癒絕緣,是源於精神病學的荒謬性。在這份病歷中,充斥著的是諸種攻擊中樞神經的藥名,和因長期服藥,由一種病況改換成另一種病況的不便與痛苦。

 痊癒的不可能,指向的不是一個「不幸」的精神病患,而是一大群沉默的多數。因此讀者無法將之視為一般感人、勵志的故事來消費。當李智良在一次訪談中指出,香港每年有六十萬人向精神科求診,而當中包括大約一萬六千幾個十四歲以下的小朋友時,我們怎能再宣稱這份精神病患的病歷,又是另一個「個別案例」,與你我無關?「沒有康復這回事呢!你聽過腸炎康復者沒有?感冒、腸炎好返,還有人會叫自己做感冒康復者、腸炎康復者嗎?那麼,病不僅是病,它是社會性的一種生存狀況……」

 這種生存狀況,也不單單指向精神病患這個群體。讀者一般會預期,不論任何形式的「精神病患」書寫,總是有關於一種與我們日常生活無關,簡言之為他者的經驗。然而這位他者,卻同時又在我們當中,寫出你我應有、或曾有、但被生活磨平而無以言表的種種情感。比如說,已久違的憤怒。「城市,請說服我,為甚麼我家樓下50公尺半徑不夠的範圍裡會有三個停車場?……我明明一個人住,但為何總沒法清靜?」「這個媲美發展中國家的灰霾天、這個在廁所尿著的當兒也得聽廣播的繁囂工作間那麼賤格的人,行出街人迫人你眼望我眼這麼無聊。」對比起所謂的我們,生活在同一個城市中—一個在名為World Values Survey的調查中,「榮獲」全東南亞地區中最不開心的城市。而我們仍然自我感覺良好,還要歇斯底里般將「理性」、「不要爭拗」等話語無限重複,到底是誰有病?

《房間》之所以如此難以被消費,同時也在於作者雖然被宣判為「精神病患」,但他並不滿足於僅僅呈現一種被害者情結。李智良沒有糾纏在病/非病的粗疏劃分。因為對於他來說,書寫除了是控訴、發聲的憑藉外,更加是其情感練習。《房間》中的他對身邊的一切都如此敏感,以致糾纏在其字裡行間的,總是一種喃喃細語式,如幽靈一般的筆調:他總是反覆質疑,抹除自己的書寫、身份以至存在。一如黃碧雲及王墨林,都在代序中不約而同地將他的書寫,與死亡的觸感聯繫起來。

 但這種死亡並不喚起挫折與失望,而是聯繫著當代對文學本質的探問。從其網上日誌得知,他近日反覆讀著的法國文學理論家布朗肖,就正正認為文學空間就是死亡的空間。而縱使李智良明言他並沒怎麼讀過卡夫卡,但他的書寫卻是一種卡夫卡式的書寫:「無論甚麼人,只要你在活著的時候應付不了生活,就應該用一隻手擋開點籠罩著你的命運的絕望,但同時,你可以用另一隻手草草記下你在廢墟中看到的一切,因為你和別人看到的不同,而且更多;總之,你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就已經死了,但你卻是真正的獲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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